人民幣實際匯率從去年第四季度以來顯示了由升值週期轉而步入貶值通道的趨勢。雖然近期人民幣兌美元即期匯率連創新高,但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9月環比增長為-0.72%,是去年11月以來的最低值。筆者認為,人民幣匯率中長期將貶值,短期不貶是因為提高了市場利率。相應的,中國經濟也由 “國內通脹+匯率升值”週期轉向“國內通縮+匯率貶值”週期,物價的下跌先於匯率,因為貨幣政策會先通過緊縮流動性,來緩解通脹和維持匯率。
人民幣實際匯率的轉折,主要反映在三個方面。
首先,影響人民幣內升外貶的三個主要實際因素——中國製造業的成本優勢在全球產業鏈的再平衡過程中大大削弱、人民幣作為新興市場貨幣仍是風險資產而非避險貨幣、中國的人口紅利拐點對應了通脹拐點——同時在產生作用。美國製造業的回流難以避免,全球產業鏈處在再平衡的過程中,凸顯全球化方向的逆轉,在國內金融市場發展現階段和當前國際貨幣體系下,人民幣匯率的波動不會是單邊的。如果名義匯率不貶值,資本流出可能作為內生性的貶值方式,實現貿易和投資相互替代。所以,未來人民幣匯率只能通過持續貶值,才能達到比較穩定的均衡匯率水準。這個調整過程,將表現為人民幣在對外貶值的同時對內升值,即在名義匯率進入下降通道同時國內出現通貨緊縮。
其次,去年下半年以來,熱錢大規模流出,銀行間市場流動性緊縮,貨幣市場利率中樞抬升,以貨幣市場高利率抵消熱錢流出。按照“當月新增外匯儲備-當月貿易順差-FDI”的口徑測算,去年四季度資金流出981 億美元;今年二季度出現持續三個月的凈流出,規模達1630億美元。同時,外匯儲備下降118億美元,資本項下逆差412億美元,由於資本項目已佔到國際收支的一半,資本項目逆差具有風向標意義。三季度熱錢流出仍在繼續,總規模達到了540億美元。據筆者的觀察,熱錢流入規模與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指數同比呈明顯正相關,領先約一年,因此判斷四季度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升值速度將迅速放緩。當然,考慮到對美元匯率的國際政治壓力,貨幣政策仍將持續的短期公開市場操作,保持較高的短期市場利率,引導人民幣穩定的預期。去年下半年以來,央行公開市場操作一直在釋放銀行間流動性和穩定人民幣匯率預期之間尋找平衡。一方面在熱錢趨勢性流出造成外匯佔款低位增長時,通過公開市場操作保持市場合理流動性,另一方面也需穩定貨幣市場利率,以防止熱錢流出規模失控。
其三,匯率市場參與者的行為也反映了人民幣實際匯率由升值週期轉而步入貶值通道的趨勢。銀行代客結售匯順差自2011年11月以來一路低迷,顯示企業和居民結匯意願趨勢性下降,而外幣貸款新增1764 億元,創有統計數據以來新高。由於外幣貸款並不能完全替代人民幣貸款的功能,這一現象如果持續將不利於啟動內需。由於存款準備金率的非對稱性等原因,在匯率貶值背景下,降低存款準備金率將進一步降低人民幣資產的吸引力,加快熱錢流出,適得其反,對於改善市場流動性難有實質效果。而作為較為靈活的短期政策工具,逆回購可以通過變動招標利率來調控貨幣市場利率。逆回購成為提供流動性、穩定短期利率並引導資金流動的主要工具,也反映出貨幣政策在應對人民幣貶值以及熱錢流出壓力時的被動選擇。
隨著日元持續升值,日本貿易收支差額走勢在1977年底開始反轉,順差逐漸縮小,1978年三季度再次出現貿易逆差。由此,日本工業產出在1977年上半年持續下滑,物價水準相應大幅回落,從1976年初的9.5%下降至1979年4月的2.9%(第二次石油危機又使通脹一度攀升)。在面對實際有效匯率貶值壓力時,日本央行採取了緊縮性的貨幣政策,使日本兌美元名義匯率保持穩定的情況下,實際有效匯率貶值。筆者認為,面對人民幣實際匯率的貶值態勢,我們或許能從日本的經驗中得到些許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