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寧試行先看病後交錢 被指“傻大膽”
兗州市中醫院“先看病後交錢”模式已讓7000名患者受益。
一市民正與院方簽協議。
醫院最怕患者看完病，拍拍屁股走人，不少患者也反感醫院在錢不到位的情況下，拒絕治療。在此尷尬處境下，絕大多數醫院都實行先交錢，後看病的預付費就診模式。但目前在濟寧，一種新的就診措施正在“上演”：患者不用交押金，可先看病，後付費。
本版文/圖 記者 冀強
自去年12月份起，濟寧兗州市中醫院在全國首創了“先看病、後付費”制度。醫院不再要求有醫療保險、農村合作醫療的患者及危重病人等交醫療押金，只需出院時繳納自付部分費用即可。確實困難、一時難以交醫療費用的居民，可以和醫院簽訂還款協議，在1-2年內還清即可。日前，濟寧市衛生局下發通知，將在全市推廣這一辦法。據當地衛生部門6月27日最新統計數據表明，已有29家醫院在全院或部分科室開始實施了這一新模式。
根據推廣步驟安排，濟寧市將採取分級、分類的方式試點推廣這种先看病後付費的就診模式。6月底前，各縣選定一家中醫醫院、一家鄉鎮衛生院(或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作為試點單位。二級以上綜合醫院、三級中醫醫院要選取不少於一個臨床科室進行試點。在確定實施對象方面，除了參加城鎮職工醫療保險、城鎮居民醫療保險及新型農村合作醫療的人群外，濟寧市還考慮將“三無”病人、病情危急需要急救的患者作為實施對象。
濟寧市衛生局相關人士表示，預計今年年內，將在全市縣級中醫醫院、鄉鎮衛生院及社區衛生服務機構全面推廣該模式；在全市二級以上綜合醫院及三級中醫醫院將按照“先行試點、穩步推進”的原則有序推行。為保障這一模式的施行，濟寧將把享受過“先看病、後付費”就診模式的患者納入資訊化管理，對能夠按時結清住院費用的患者，下次就診可給予手續簡化、費用減免等一系列優惠措施；對惡意拖欠住院費用的患者，納入到 “黑名單”管理，將不再享受此優惠政策，問題嚴重的，通過法律途徑予以解決。
這場攪動濟寧市醫療衛生體系的改革，始於兗州市中醫院。2010年12月24日，院長孔慶民力排眾議，嘗試開展這項被員工背地裏評論為“傻大膽”的就診模式——“先看病，後交錢。”
“本質上來說就是一種新的‘行銷手段’”，接受記者採訪時，孔慶民這種開場白多少讓人感到意外，不過他認為是“一種帶著尊重和信賴的真情行銷。”他介紹，目前已有7000名患者在兗州中醫院享受了這種便利，沒有出現惡意拖欠醫藥費的病例，也沒有人簽訂分期還款協議書。
推廣前遇阻力
按照兗州市中醫院于去年年底下發的文件，“先看病後交錢”的就診模式主要針對納入醫保、新農合範圍的病人、“三無”病人（無姓名、無陪人、無地址）和病情嚴重急需搶救的病人。一部分欠款風險較高的群體則仍不能享受這種政策，即因交通事故受傷致病責任尚未明確者；因打架鬥毆受傷致病者；未參加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城鎮居民基本醫療保險和新農合者；其他自費醫療者。
據介紹，和以往相比，在先看病後交錢的模式下，患者在辦理住院手續時，無須再交納住院押金，只需要將醫保證（新農合證）、身份證或戶口本複印件交住院處，簽訂《住院治療費用結算協議書》後即可住院治療。
孔慶民告訴記者，作為先行者的兗州市中醫院在實施前，也曾遭到了不小的阻力。出於風險考慮，曾有人堅決反對這一模式的開展。
濟寧市衛生局醫政科科長仲曙光也向記者表示，全市推廣這一就診模式也是在不斷的探索，不斷總結。仲曙光介紹說，先交押金後看病，作為一種使用多年的就診模式，已經被醫院習慣。仲曙光告訴記者，為推廣這一模式，濟寧市衛生局曾組織召開了現場會和座談會等，“各地的進展有快有慢。”同時，他也向記者坦言，是否會在濟寧全部醫院開展這一模式，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不是沒有可能”。
道德法律雙約束，規避風險
“這種模式最大的好處是能100%的吸引患者，最大的風險就是遇見賴皮。”孔慶民坦言。兗州市中醫院目前實施的是道德和法律雙約束的保障體系。作為“保底”的維權手段，兗州市中醫院要求，病人醫療費用未結清，且按合同到期不還，或惡意拖欠住院費用的，今後將不再享受該院“先看病、後交錢”的優惠政策，同時醫院也可根據合同約定，向法院起訴。
不過，孔慶民認為現在各類保障覆蓋面已經較高，是實施此模式的底氣所在——目前兗州的農村新農合覆蓋率已經到了99%，這部分患者支付承擔的只是一小部分。“隨著經濟發展和個人素養的提高，為了幾千塊賴賬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實施半年多 無一人賴賬
在孔慶民看來，這種“傻大膽”式的行銷方式，其實是逼出來的。2008年，孔慶民被調到兗州市中醫院擔任院長職務。“2007年醫院就是一隻病鴨子，全年的業務收入只有1800萬元，再加上一座沒有完工的綜合樓，情況非常緊張。”2010年底，兗州市中醫院與兗州市第二人民醫院合併成功、綜合樓也完工投入使用，使得醫護人員、病床數量等一下子增加不少。“最要命的是，就診患者的數量卻沒有明顯增加，已經到了不得不變革的時候了。”
“去年十月份我參加一個院長論壇時，第一次聽說先看病後交錢的做法，觸動很大。”做出此決定之前，他曾不止一次算過賬：在相對完善的醫療保險及新農合的保障下，即便是患者賴賬，理論上院方也能做到不賠錢。“偶爾遇到家境實在困難的，拿不起錢，醫院也可以免掉費用——就當做公益了還不行嗎？”
2010年12月24日，孔慶民力排眾議，進行先看病後付費試驗。“說到底，這就是一種行銷手段。”孔慶民這樣評價已實施半年多的先看病後付費模式。據院方統計，截至今年7月1日，已有7000名患者成為這一模式的受益者，醫院累計墊付資金3900萬元，沒有出現惡意欠費病例。孔慶民預計，今年全年院方收入有望突破8000萬元。
據孔慶民介紹，曾有危重患者去世後，家屬辦完喪事後將欠款籌齊，再來到院方結賬。
“後算賬叫人放心”
7月13日，市民鄭先生帶著母親的新農合醫療證來到兗州市中醫院綜合樓一樓，為母親辦理相關手續。他告訴記者，去醫院之前他準備了兩千元現金做押金，但看到醫院電子顯示屏上的“先看病後付費”資訊後，他決定“試試”。
複印完相關證件後，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鄭先生與院方簽訂了《住院治療費用結算協議書》。“這就能直接住院了？”放下筆，鄭先生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醫務人員。得到肯定答覆後，鄭先生簡單和記者聊了幾句。“感覺挺方便的。以前住院都是先交數目不菲的押金，有的醫院甚至根據押金多少來開藥，一旦沒錢了，馬上就會有催款通知。”在鄭先生看來，雖然目前的醫藥費早晚都要花，“但不用提前交費，覺得主動權在患者手中，先看病後算賬，讓人挺放心的。”
據兗州市中醫院介紹，對納入“先治病、後交錢”範圍的病人，相關臨床科室應根據病情告知病人或家屬治療該疾病所用大體費用，並每天向病人打出費用清單。同時，在臨近出院1—2天時，管床醫生或護士應預先向住院處查明病人個人應承擔的大致費用，並及時告知病人或家屬，以備病人或家屬籌款結賬，但住院期間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催促病人或家屬交納住院押金。
也嚮往 也有疑慮
記者隨後的一份隨機調查顯示，雖然受訪者都表示自己不會欠賬，但“難保別人不欠賬”。對於兗州市中醫院探索的效果，不少市民表示也嚮往也疑慮。
不過他們同時也表示，即便是效果並非那麼完美，先看病後付費，都是讓患者期待的不錯嘗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