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一，國際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的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再次對西班牙銀行業下手，調降了28家銀行評級，並表示該國疲軟的財政狀況將使該國更加難以對其銀行系統提供支援，稱這些銀行由於因房地產泡沫破滅出現的虧損十分脆弱。同日，西班牙財政大臣金多斯代表政府致信歐元集團主席容克，就國內銀行業面臨的資金困境正式向歐元集團提出救助申請，並暗示1000億歐元的規模能幫助西班牙銀行渡過難關。受上述消息影響，西班牙國債收益率上升，歐元也應聲下跌。分析人士擔憂，西班牙銀行業危機愈演愈烈，如不及時實施救助，伴隨債券收益率的飆升，銀行業重組成本將再度升高，增大救助難度。
對此，高盛集團駐倫敦分析師安德魯·本尼托在與本報記者連線時指出，接受外援對於西班牙短期形勢尤其是銀行業狀況有利，但無法解決依然嚴峻的整體財政和宏觀經濟的根本性難題。他認為，歐元區將如何化解債務危機尚不明朗，具體方案應基於各國國情展開。對於西班牙而言，如果沒有確保公共債務中期可持續性的進一步方案出臺，那麼，申請銀行業救助或許只是全面求援的前奏。
西班牙險情持續升級
班基亞銀行在5月初曝出破產危機，可謂本輪西班牙銀行業危機的導火索。近一個多月以來，險情非但沒得到有效控制，反而不斷惡化。6月18日的歐洲市場上，10年期國債收益率突破7%的警戒線，盤中一度升至7.29%的歷史最高值。上周至本週二的三次國債拍賣中，收益率均大幅上揚。更糟糕的是，央行數據顯示，4月銀行業壞賬佔未償付貸款總量比率升至8.72%，創1994年以來新高，其中壞賬總額達1527.4億歐元之巨。出於無奈，該國政府終於在本週一正式向歐元集團提出了1000億歐元的銀行業援助申請。至此，西班牙成為第四個申請外部救助的歐元區成員國。
事實上，自債務危機爆發以來，該國金融體系受衝擊巨大，銀行業面臨資本金不足、不良資產攀升、去杠桿化影響實體經濟等，處境愈發艱難。資料顯示，該國銀行業問題主要集中在資本缺口和不良資產兩方面。在銀行資本金缺口問題上，根據2011年12月初歐洲銀行監管局(EBA)公佈的壓力測試結果，要滿足9%的一級核心資本要求，西班牙銀行業資本缺口在260億歐元，佔GDP的2.5%，其中前兩大行均需補充鉅額資本金。
較之資本金缺口問題，壞賬規模之大更令人不安。在2011年9月末和10月末，銀行體系不良貸款比率分別為7.16%和7.42%。這一數字在4月已刷新為8.72%。本尼托指出，銀行業風險敞口主要針對房地產市場。過去十幾年間，西班牙房地產市場發展迅猛，銀行房地產的相關業務大幅增長。在2008年，西班牙建築業活動達到頂峰，對GDP貢獻率超過20%。然而，伴隨房地產泡沫的破裂，房市步入漫長冬季。這成為銀行壞賬率持續上升的主要原因。官方數據顯示，該國各商業銀行對房地產業的風險敞口總計達3380億歐元，其中有大約1760億歐元是問題資產。與此同時，染上歐元區銀行業的“通病”，西班牙銀行惜貸現象也十分嚴重，銀行去杠桿化等調控措施造成的信貸市場供需低迷，對實體經濟造成負面影響。
降級或令銀行業救助提速
5月17日，穆迪曾大舉下調16家西班牙銀行評級，幅度為一檔至三檔不等。6月13日，該公司繼續對西班牙“開炮”，該國主權信用評級被降至Baa3，逼近垃圾級。25日，該國28家銀行的長期債及存款評級再遭下調，幅度在一至四檔不等。有分析稱，此舉可視為6月13日行動的延續。記者注意到，西班牙最大兩家銀行——西班牙國際銀行和西班牙對外銀行依舊位列其中，分別被下調兩檔和三檔。此前曝出破產危機並接受救助，也是該國第三大銀行的班基亞銀行被下調兩檔。
穆迪闡述其“大開殺戒”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持續惡化的西班牙主權信用不僅會削弱政府支援銀行的能力，而且會對銀行自身的償債能力產生負面影響；二是西班牙銀行業對於商業地產的風險敞口可能在未來一段時期內進一步擴大，從而增加這些銀行不得不尋求外部援助的可能性。有分析稱，穆迪此次調降西班牙評級是在西班牙表示將為銀行業申請援助之後，意在敦促歐盟在本月28日召開的峰會上儘快拿出救助方案。
“從提前曝光的歐盟峰會草案內容來看，討論建立‘銀行業聯盟’將成為重點議題之一。”復旦大學經濟學院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丁純告訴記者。“穆迪此舉劍指西班牙銀行業，使得救助迫在眉睫，不失為一劑加速藥。當然，建立‘銀行業聯盟’要求擁有統一的監管機構、統一的存款保險制度以及統一的最後借款人，這註定是一個長期過程。在諸多條件尚不具備的前提下，本次峰會不大會有實質性進展。”
援助方案作用有限
如今，西班牙受援已無懸念，而救助資金如何注入西班牙銀行業系統則是一個難題，目前尚未確定是通過歐洲金融穩定工具(EFSF)還是歐洲穩定機制(ESM)向西班牙銀行有序重組基金注資。不過有媒體報道，歐元區財長已達成非正式協議，最初將以EFSF救助西班牙銀行業，7月9日後轉為用永久性救助基金ESM進行撥款。西班牙政府則希望于7月9日前與其歐元區夥伴落實諒解備忘錄條款。分析認為，直接向問題銀行提供資金，而不是向西班牙政府注資，是因為後者會推高西班牙公共債務率，使其在市場上籌資變得更為困難。借貸成本上升將令西班牙尋求全面救助，進而打擊投資者對義大利等評級較低歐元區公債的信心，一旦義大利要求救助，該地區救助基金將快速耗盡。
此外，西班牙銀行業將如何進行改革也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歐元區將要求西班牙對銀行部門進行深入的結構性改革。措施可能包括創立一個或幾個“壞賬銀行”來吸收不良資產，並迫使無力償債的銀行清盤，也可能將參照愛爾蘭銀行業改革模式，以及德國設立特別項目計劃處置“有毒資產”的措施。
本尼托認為，援助方案作用有限，不是完全贊同“直接對政府貸款會推高公共債務率，從而令市場融資更加困難”的觀點。在他看來，1000億歐元(約佔該國GDP的10%)的一次性貸款(這筆貸款期限最長可能超過15年，享有5年至10年的寬限期，利息可能在3%或4%之間)本身並不會對其債務可持續性構成威脅。相反，威脅可能來自該國缺乏未來五年左右的中期財政整頓計劃。“倘若西班牙政府遲遲拿不出進一步的財政整頓方案，那麼外援可能不限于銀行業本身，很可能涵蓋更廣的援助方案。”他警告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