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全球投資者來說,即將於北京時間本週四淩晨和晚間分別公佈的美聯儲及歐洲央行議息會議毫無疑問地成為本週甚至整個8月份最令人矚目的事件之一。美國方面,最新出爐的二季度GDP數據顯示,今年初一度強勁的經濟復蘇再次淪為與一年前極其相似的“曇花一現”。去年的“曇花一現”在令人失望的同時也為人們帶來了QE2,投資者迫切地想要知道,伯南克是否會選擇在今年的“曇花一現”時刻派送新鮮量寬大禮或者至少透露更明確資訊;歐洲方面,每況愈下的歐債局勢一再撼動金融市場,更令歐央行持續承壓。在一定程度上,歐央行的作為與否已經成為當下左右市場軍心的最主要動因,而該行行長德拉吉以及德法領導人于議息會議前期的一系列積極表態更加深市場對於本週歐央行出手的期待。為全面剖析美歐當前各自面臨的經濟乃至危機困境以及兩地央行在本週議息會上可能面臨的政策選擇與考慮,本報特推出一組報道,敬請關注。
近日,伴隨著希臘退出歐元區的擔憂再起,西班牙從銀行危機轉變為主權債務危機的風險上升,以及穆迪先後下調德國、荷蘭、盧森堡三國和歐洲金融穩定基金(EFSF)3A評級展望,歐洲乃至全球金融市場再度劇烈震蕩。種種跡象表明,歐盟峰會取得意外進展,以及歐洲央行宣佈降息決定等措施而迎來的短暫瓶頸期可能告一段落。就在危機險情持續升級之際,歐洲央行行長在上週四(7月26日)作出強硬表態:“不惜一切代價”捍衛歐元區。隨後,包括法國央行行長諾亞、德國總理默克爾、法國總統奧朗德等重量級人物也紛紛給予類似表態。市場反應相當正面。分析普遍認為,市場能否持續獲得動力,很大程度上還取決於歐洲央行能否及時採取行動平抑風險,即將於本週四晚間舉行的貨幣政策例會令人期待。
30日,瑞銀特約首席經濟學家汪濤在與本報記者連線中表示,本週歐洲央行和美聯儲將同赴“戰場”,決定是否出手。雖然美聯儲仍有等待的空間,但歐洲央行採取行動穩定國債市場似已迫在眉睫。高盛集團歐洲首席經濟學家休·皮爾認為,由於貨幣政策傳導機制受損,降息不會成為首選,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非常規舉措。高盛認為,不排除歐洲央行採取重啟債券購買計劃(SMP)、實施第三輪長期再融資操作(LTRO)等非常規的短期舉措。
債市警報頻響市場靜待德拉吉兌現承諾
路透社報道,德拉吉是在倫敦舉行的一個投資研討會上發表著名講話的。他言辭懇切地說:“捍衛歐元是我們使命範圍內的事。相信我,如果主權債務風險溢價過高,破壞了正常的貨幣政策傳導機制,降低收益率就是我們分內的事。”很快,法國央行行長諾亞也作出回應。諾亞說:“我們將盡一切努力讓貨幣政策在最大程度上幫助經濟,這一點非常明確。”次日,德國總理默克爾和法國總統奧朗德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表示:“德國和法國都堅定致力於捍衛歐元區完整”。兩個國家“承諾盡一切努力保衛歐元區。”
從上周最後兩日的市場反應來看,歐洲領導層的表態極大地緩解了投資者的擔憂情緒。特別是德拉吉表示“不惜一切代價”捍衛歐元的話音剛落,歐元匯率大幅攀升200余點,西班牙和義大利股票指數升幅超過5%,西班牙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下跌了約30個基點。大宗商品市場上,國際金價、油價也紛紛報以“漲聲”……不過分析認為,如不採取實際措施兌現承諾,行長講話的正面效應不會持久,西班牙和義大利國債收益率短期內可能重回高位。
有跡象表明,採取實質措施的“預熱活動”已經展開。德國財政部上週五已發佈聲明稱,該國財長朔伊布勒將於本週一會見美國財長蓋特納。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將於今後幾天會晤德國央行行長魏德曼,討論歐洲央行和歐洲方面的聯合救助計劃,集結資源購買西班牙和義大利國債。分析人士預計,這些會談應該涉及執行層面的內容,估計默克爾和奧巴馬在這個層面的問題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傳導機制受阻進一步降息可能性不大
就在德拉吉等人發表言論振奮市場的同時,市場已在努力揣測決策者們將如何在未來數周甚至數月內捍衛歐元。但中金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彭文生在本週一的研報中指出,短期內歐洲央行並不會採取“不惜一切代價”的行為,而會依靠現行措施來提振市場信心。在歐洲央行的常備工具箱中,例如SMP,降息,放鬆再融資操作合格抵押品下限,以及提供第三輪LTRO等措施,僅能短暫平息市場情緒。長期的解決方案的第一步還在於,提振投資者信心,抑制資本外逃。但他同時指出,降息對減輕債市壓力的幫助有限。
休·皮爾也持類似觀點,認為再度降息的可能性不大。他認為,近期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和法國央行行長諾亞的講話已表達出對歐洲央行7月降息未能取得預期效果的擔憂。他進一步分析指出,在金融市場運轉良好的正常情況下,歐洲央行的利率決定密切控制著歐元區內銀行在貨幣市場上的融資成本。儘管存在一定的時滯,但最終各國貸款和按揭利率都會以一致的方式追隨歐央行政策利率的走勢。然而,在危機期間,金融市場已經失靈。這導致貨幣政策傳導機制普遍受損,上述傳統利率渠道受到了尤其嚴重的影響。“正如諾亞所言,7月份降息對歐元區各國借款人的影響有大有小,國債市場的緊張局勢已使得貨幣市場出現分化,導致不同地區的金融狀況分化。”他表示,因此,如果常規貨幣政策措施的傳導機制持續惡化,並推動歐元區各國宏觀經濟表現差異進一步擴大,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未來數月內歐洲央行不大可能進一步降息。而在汪濤看來,歐洲央行不會本週降息,但會在9月份的會議有所行動。
德國終會“默許”
非常規舉措呼之欲出摩根大通駐倫敦首席歐洲經濟學家大衛·麥基(DavidMackie)已列出了一張歐洲央行的“行動清單”,還按可能性從高到低做了排序。其中,通過EFSF和ESM在一級或二級市場購買成員國國債位列第一,排名第二的是SMP,隨後是調降基準利率及出臺第三輪LTRO措施。不過,花旗集團駐倫敦經濟學家米歇爾卻不以為然,認為決策層的強硬表達並無新意。“我們認為此類措施只有在政府首先採取行動後才會出現,比如啟動ESM對意、西等國債券市場提供支援。這一在麥基看來可能性最大的舉措,花旗認為,在ESM啟動之前都不會有任何動靜。要知道,德國憲法法院迄今尚未承認ESM的合法性,因此ESM的啟動最早也要等到9月的裁決。這意味著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將無比漫長。
汪濤告訴記者,從表面上看,德國國內民眾對經濟活動放緩、為別國問題埋單的抵觸情緒日漸強烈。尤其是在明年將舉行大選的情況下,歐債危機毫無懸念地成為最重要的競選話題之一。隨著民眾對進一步救助計劃的批判和反對情緒越來越大,一些政黨很可能借此大做文章。而德國央行一直以來也強烈反對歐洲央行購買成員國國債以及任何調用歐洲央行資金支援成員國政府的行為。“但事實上,‘兩害取其輕’意味著德國不大可能反對歐洲央行在解決歐債危機上採取更為積極的動作。”她指出,對於德國政府而言,相比于從議會求得對他國的進一步融資或者ESM規模提升一倍,默許歐洲央行出手要容易得多、政治代價也要小很多。因此,“默許”可能會是德國最終採取的態度。
她同時提到,儘管祭出更多非常舉措的可能性不斷升高,但仍存在諸多障礙,一大不確定性便來自西班牙。從歐洲央行角度而言,它無疑希望西班牙政府對國內改革作出更多的承諾來換取“幫助”,以避免重蹈去年出手救助義大利的覆轍(去年歐洲央行大肆購買義大利國債平息市場的舉動,竟造成了當時該國政府履行改革措施的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