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臺灣舞蹈大師林懷民領銜的雲門舞集(臺灣第一個職業舞團)邁入第40個年頭。就在這支“不惑之年”的舞團開啟亞洲巡演之旅時，傳來了林懷民榮獲美國舞蹈節終身成就獎的消息，此前的獲獎者都是像瑪莎·格蘭姆、皮娜·鮑什這樣的現代舞界領袖人物。12日，現身上海東方藝術中心的林懷民談及這個獎項時心態淡然。倒是現場播放起雲門08年大火的錄影時，林懷民背過身去，悄悄拭起了眼淚。
此次林懷民攜《九歌》來滬，是因為該劇對於他本人、對於雲門舞集都有非凡的意義。《九歌》是雲門20歲時的作品，以屈原的《九歌》為靈感。該劇不僅是“雲門史上最大製作”，也是林懷民創作的最後一部有人物角色的舞劇，此後像《流浪者之歌》等作品，舞美和角色都進一步簡化。“《九歌》把雲門送到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劇院和藝術節，獲得極高的評價。”林懷民說，正是因為《九歌》的成功，雲門舞集被歐美舞蹈界廣泛地了解，被認為是全世界最獨特、最重要的、來自亞洲的舞蹈藝術。
在林懷民心中，《九歌》還有著近乎傳奇的命運。2008年元月的大火，令雲門舞集35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當林懷民和眾人清理現場時，卻驚奇地在余燼中發現了裝有《九歌》主角面具的箱子。箱子已被燒得炸裂，但雲中君和湘夫人的面具卻完好無損。
林懷民向現場媒體開箱展示這些面具時，動作極其輕柔慎重。據稱，這些面具都是用草和泥土做原料。其中，湘夫人的面具是用林懷民母親睡過的草席製作，因為那時的草席質地非常細膩，最適合湘夫人皮膚細緻的紋理。“它們是火最愛的‘食物’，一口就吃掉了，能留下實在不可思議。”林懷民說，這簡直像一個神諭，給他們鼓勵和力量，也堅定了他們重演《九歌》的信心。
“舞蹈和畫家、作家的作品不同，他們的作品完成就挂在墻上、擺在架上。而舞蹈每一次重演都是重新復活。”林懷民說。在《九歌》中，神龕式的舞臺上，帶著面具的神祇與凡人，以令人驚嘆的姿態起舞，演出亙古以來的人類故事，描繪情慾、孤獨、操控、抗爭、死亡與復活。而卻總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匆匆走過，將沉浸于神話中的現代人一下子拉回現實。林懷民說，這是為了營造一種和觀眾的疏離感，提醒他們，這不是楚辭的《九歌》，這是現代的舞蹈。
時隔20年，《九歌》重演，林懷民也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成為了舞蹈界最高獎項美國舞蹈節終身成就獎的得主。據了解，該獎項堪比電影界的“奧斯卡”，此前得主全部是歐美舞蹈大師。林懷民是80年來第一個歐美以外的獲獎者，據稱評委會還是罕見的全票通過。林懷民把這些榮譽都交給了雲門舞集，交給了40年來，以掌聲和實際支援給雲門機會的臺灣民眾。
近年來，雲門舞集攜多部經典之作深入臺中、臺南、花蓮、竹南等地，在社區為鄉親、學校為學生演出，觀者如潮。林懷民說，他希望把最精美的舞蹈，送給那些普羅大眾，讓他們感受到現代舞的魅力。林懷民的眼前總是出現08年火災後，那個把100塊糖果錢捐給雲門的孩子。“他和始終支援雲門的財團一樣，都是我的股東。”林懷民說。(記者 鄒瑞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