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廣州和佛山最大的大米市場,黃岐米市似乎從不缺暴力元素。米商們說,這些年總被已經“黑社會化”的搬運工欺負,因而“毫無尊嚴”。搬運工們則稱,他們是在“捍衛自己的權益”。南海區黃岐米市,有一百多家大米批發店舖。這裡的大米,多數來自兩湖、江西等稻米產區,主要供應珠三角各城市,日吞吐量近3000噸。(《南方都市報》8月16日)
米市暴力,究竟是緣于“維權”需求,還是“黑社會”尋釁,這當然不能僅憑利益攸關方的一面之詞來判斷。不過,儘管黃岐米市“暴力江湖”的性質,仍需進一步的調查取證才能得出結論。但是,即便米市暴力真的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了“黑社會”的屬性,對於這一現象的反思與應對方式,恐怕並不能僅止于“打黑除惡”。
法律界有個流行的說法是“犯罪現象本質上是社會為其不公所償付的代價”。至於黑社會的形成,表面上看是一種社會病態的反映,但它同樣也是考察一個社會內部運作機理的窗口。現實中,黑社會的產生,往往發端于邊緣群體,而非主流社會,這其實就很能說明問題。事實上,城市上層社會與底層外來打工族所形成的二元結構,很大程度上為黑社會組織的滋生與蔓延提供了土壤。尤其是當戶籍制度、文化差異阻隔了二者的融合,加之分配製度不公,底層打工族甚至連起碼的生存條件都難以維繫時,就很容易產生敵視心理,並在得不到疏導的情況下,通過一種極端的形式錶現出來。而相同的地位、地域、文化背景產生的親和力使他們更容易聚集,在爭取生存空間的活動中也更容易相互聯繫和照應,這一狀態幾經演化,極有可能發展成為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組織。
從這個角度來看,黃岐米市的搬運工,無疑是這一地區最底層的務工群體,既然米市搬運工僅僅是靠打點零工,連固定契約和勞務關係都不存在,僅靠單個搬運工與米商老闆們議價,其弱勢地位自然不言而喻。這個時候,米市搬運工從自發聯合起來與米商議價,到進一步構建起利益共同體,為守護自己的謀生地盤,而構建起有形無形的組織,甚至把暴力作為維繫共同利益的捷徑,也就並不意外了。
可見,黑社會組織的產生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有其社會土壤和基礎的。即便米市暴力的確“涉黑”,但對於這一現象的關注卻不能僅僅止步于“黑白之爭”。如何讓社會階層之間更多地融合而非分化,如何通過市場規則與法律制度的完善,來打消邊緣群體的疏離感,並保障他們的生存權與基本尊嚴,這無疑才是剔除“黑社會土壤”、消解“暴力江湖”的治本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