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廠裏又有十幾個員工不辭而別，望著堆成小山一樣的貨物，老闆氣急敗壞地命令我：“快去招工，至少要完成10個名額的任務，否則你自己把貨趕出來。”我能不答應下來嗎？可走到門口，又被老闆叫住了：“知道隔壁製衣廠發生的事情吧，你得給我睜大眼睛，別把臥底給招了進來。”
我打工的這家紙品公司，與一墻之隔的製衣廠都是來料加工，一直存在不簽勞動合同、超時加班等問題。前段時間，有個民工應聘到製衣廠“臥底”，掌握了工廠諸多不法事實，竟向廠方索賠數萬元。說心裏話，我挺贊成這種維權方式，但又捨不得目前這個飯碗，只得按照老闆的吩咐辦理，出了差錯就把飯碗砸了，老闆會毫不留情把我掃地出門。
可臥底者並沒有在臉上貼上標簽，我腦子笨，一時想不出辨別的妙計，只得尋根究底地問。第一個來應聘的是個熟手，就在我準備讓他辦入職手續時，條件反射般地問：“哪家廠都差不多，你不能添亂啊，曉得製衣廠那個臥底不？到哪兒都不受歡迎。”那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麼說你是怕我來做臥底的。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家廠肯定不好，我不幹了！”說完他頭也不回走了。
挨了當頭一棒，我向老闆建議還是別問人家應聘的動機怎樣，哪知他反駁說，招不到人事小，要是有臥底就麻煩了，小廠子總有違規的地方，經不起真刀真槍的檢查。我沒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只有笨嘴笨舌地提醒、警告那些想做臥底的人。應聘者表情各異，但最後都拂袖而去，間或扔下一句憤憤不平的話：“原來是家破廠，還想把我們當廉價苦力哇。”
在老闆規定的兩天時間，我一個人也沒招到。老闆不容我解釋勃然大怒：“你是幹什麼吃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這月的獎金一分沒有。”我一聽也有些生氣了，把辭職書扔到他面前，平靜地說：“隨你怎麼懲罰，我不做了。不過告訴你，不把社保、加班費給我補足了，咱們勞動局見。”
我昂頭往外走，身後傳來老闆暴跳如雷的聲音：“我是有眼無珠啊，身邊有個吃裏爬外的傢夥，居然這麼久都沒覺察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