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讀到兩則報道,都是關於校園暴力的,準確地說是“教育暴力”,因為施暴者都是教師。一件發生在深圳龍華新區的上芬小學,該校推行“海燕爭星”主題教育活動,每個孩子都有專門的本子用來蓋上特定的印章。表現好的,蓋紅色印章,表現不好,如有違紀行為,蓋藍色印章以示懲罰。但是,三年級一班有3個孩子在額頭明顯位置分別被蓋上紅藍兩種顏色的印章。另一件教育暴力事件發生在寧波李興貴中學,該校213班姓周男生因踩草坪被老師打了5記耳光。
兩位老師,都是年輕教師,都是女教師。打學生5個耳光的李老師,是學校團委副書記;“臉上蓋章”的發明者是上芬小學語文老師郭老師,副校長李裕向前來採訪的記者表示,郭老師剛剛來校參加工作,經驗欠缺。估計大部分讀者不會同意這個解釋。郭、李兩位老師,是她們個人的暴力傾向比較嚴重呢?還是受她們所在學校風氣(傳統)的影響?或者是她們自己的求學經歷中沒有受到足夠的關於愛的教育,關於尊重的教育?找原因為什麼找到她倆的學校頭上去?一是報道中沒有相關內容,二是想起前不久錢理群在“告別教育”時說的話,中學教育以“升學率”為綱,已經是應試教育的天下,大學教育則以“就業率”為綱,人文教育的空間非常有限。
兩位女教師對學生施暴,其影響比遊行中打砸日係車還惡劣,因為他們是教育者,她們用自己的行為在示範學生,在下一代內心植入暴力的種子。一個孩子曾要求郭老師將藍印章蓋在手上,不像臉上那麼明顯,但被郭老師拒絕,並被告知,只有回家才能擦掉。如果在這個孩子以後的人生中沒有一種正能量來消解這次受辱的經歷,這個孩子今後做出類似砸日係車的舉動,就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只是將來處理案件的警方未必知道暴力源於多年前蓋在臉上的藍印章。藍印章比“綠領巾”還要侮辱人,因為是直接印在身體上,是切膚之痛。
李老師打了周同學5個耳光之外,還揪孩子的耳朵、扯孩子的衣服,並且辱罵全班同學:你們213班男生都是××,女生都是×××;似乎她跟全班學生都有仇,超出了人們的正常理解能力。她在這麼憤怒的情況下,還要把男女同學分開來,用不同的措詞,分別辱罵了一遍,說明她的理性是超強的,不像是情緒失控所為。打過5個耳光,李老師命令孩子去操場上撿垃圾,周同學一邊哭著一邊在教室門口的操場上撿著垃圾,這時候,全班同學大哭著對他喊:“周××,別撿了,回來吧!”在這樣的時候,這個班級的同學敢於一齊表達自己的意願、意志,敢於表達同情心,不懼怕老師的耳光會落在自己的臉上,這是令人欣喜的。是不是教他們的其他老師,都是跟李老師不一樣的老師?他們從這些老師這裡得到的愛與尊重,已經能夠抵禦李老師的5個耳光?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對這件事情的擔心,可以放下許多。
多年以來,有關教育暴力的新聞,已經跟礦難新聞一樣,多得叫人產生“審醜疲勞”。在本應充滿人文關懷的課堂上,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暴力?應試教育的支配力無處不在,幾乎裹挾了一切,關於愛和人文的教育被壓縮在了最小的空間內。所有的人都處於一種巨大的壓力下,老師只是這個龐大機器中的一部分,她們和學生一樣都患上了焦慮症,在這樣的情況下,談愛與關懷,顯得如此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