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基礎教育體制的弊病來看,韓國與中國如出一轍:片面追求升學率,學生課務負擔過重,為取得好成績,學生放學後還要去課外輔導班補課。補習班費用(韓國稱作“私教育費”)很高,導致很多貧困家庭不堪重負。結果是,家境好的學生上得起補習班,成績也往往優於家境貧寒的學生,這又導致了教育不均等引起的階層分化現象。
鋻於此,1974年,韓國推行“教育平均化”政策,口號是“公共教育正常化,減少私教育費”,“教育讓大多數人滿意”。
具體做法是:教育統一化,強調“整齊劃一性”。每個階段所有學生使用統一的教科書,取消“公、私立”學校之分,取消初高中入學考試,廢除重點學校、中小學生就近入學(學生可報志願上居住地附近的幾所學校,最後抽籤決定,類似中國一些大城市實行的電腦派位錄取中小學生)。一年一度的高考由教育部統一命題,劃定錄取分數線,各名牌高校再根據自己的情況,確定新生錄取分數線等。
這其中,嚴格實行“三不政策”:即“不允許高校自主舉行入學考試、自主招生;不允許各高中學校按高考成績劃分重點非重點校;不允許私人捐款入學(類似中國交贊助費上學)”。
“教育平均化”政策推行幾十年來,擁護者和批評者比例相當。擁護方認為,該政策對防止基於教育不平等導致的社會兩極分化有積極作用,符合“不患寡患不均”的儒教倫理。批評方認為,“教育平均化”政策剝奪了學生“選擇教育”的權利,人為拉平學生天賦的優劣差距,是用“標準化教育扼殺學生個性化”,一定程度上導致“學好學壞一個樣”、“學習無用論”。
韓國實行教育平均化政策30多年來,並不是各屆政府都不折不扣地貫徹實行。大體說,主張公平高於一切的進步派左翼政府執政期間,推行平均化政策更積極一些,宣揚效率優先的保守派政府上臺就會多少有些變通。但即使在推行教育平均化最嚴格的年代,韓國仍有精英教育的領地。在全國有一定數量的特殊目的的高中,如英語高中、數學高中、科學(物理化學)高中等,師資水準高,學費貴,個別頂尖學校除韓語和韓國歷史課外,都用英語直接授課。
家長為讓自己孩子考上名牌大學,想方設法讓孩子進入這些特殊目的的高中。而學生在正規學校接受平均化教育,很難考進這些門檻很高的高中。增加競爭力的唯一辦法就是課後進入輔導班補課,為此要付出昂貴的私教育費和精力。
因此韓國實行“教育平均化”幾十年來,接受私教育的人數卻在大幅增加:1980年,13%的小學生、20%的初中生、26%的高中生接受了課外教育;而到了2003年,這一數字分別上升到83%、75%和56%,現在恐怕要更高。
為釜底抽薪,根本做到學生減負、降低私教育費,各屆政府多次設想改革高考招生制度:如不以高考分數為錄取惟一標準,還要根據學生的才能和專長決定是否錄取。為改變“一張考卷定終身”,韓國從2008年起實行高考“內申制”,即高校錄取新生時,除高考成績外,更多地要參考考生在高中時的學習成績。但出現的結果是,各高中為了讓自己學生能考進理想大學,都給學生打出不合實際的高分。
自“教育平均化”實施以來,韓國的高考考試和錄取制度變化了15次,弄得老師學生家長都無所適從,最後又退回到“一張考卷定終身”的老路上來。
韓國大學升學率雖然非常高,可大學畢業生就業率卻很低,多年來在OECD成員國中位居倒數二三位。而且迄今為止,無論哪一種世界大學排名,韓國大學至多有兩三所能入選前200名。(詹小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