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當前的“佔領華爾街”運動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勢。這一次運動中,矛盾表現為對全體金融寡頭及其大本營的強烈不滿與痛恨,這在資本主義的歷史上是罕見的。
“佔領華爾街”的起因看來並不複雜,主要是失業人員、感到工作難找的大學生及一些收入下降的百姓等,當然也會有一些富有正義感的人。他們把抗議的矛頭對準華爾街,是一個新的動向。為什麼在這場從2007年底或2008年初開始的金融危機中,華爾街越來越成為眾矢之的,以至警察需要把華爾街封鎖起來?有人說: “佔領華爾街”是“華盛頓不負責任”的結果。也有人說:這場運動的本質是奧巴馬 “打擊金融寡頭”,或者說 “懲罰金融寡頭”不力的結果。因為更多地代表金融寡頭利益的共和黨在掣肘,使奧巴馬政府顯得無能,百姓感到失望。
金融危機的根源不能都歸之於金融寡頭,但金融寡頭要為這次危機承擔最多的責任,這是事實。我覺得應該高度重視兩個深層次的原因。一個是金融高管的收入高得離譜,另一個是那些高管似乎進入了“旱澇保收”的時代。這反映了現代資本主義也是現代經濟的一個 “怪圈”。在19世紀的古典資本主義時期,資本冒險所得的豐厚利潤或者碰上血本無歸,都是投資者自己的事情。但到了現在,資本冒險所得依然歸私人所有,而其貪婪冒險造成的巨大損失卻要政府用納稅人的錢來埋單。總之,金融資本的擁有人似乎捧上了“鐵飯碗”,所以冒險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一旦失誤,除了承擔一點道義責任,幾乎無需承擔多少經濟責任。
話要說回來,政府也有自己的苦衷。在激烈的輿論面前,奧巴馬政府也曾想“懲罰”一下華爾街貪婪的寡頭。但一方面是利益集團異常強大,奧巴馬政府的一點點鋒芒很快被“銼”得暗淡無光;另一方面他又必須拯救華爾街,否則整個國民經濟可能出現更大的問題,甚至會難以收拾。一方面是想做但做不了,另一方面是必須下大力去做。所以在現實生活中,在民眾眼中,儘管政府有各種甜言蜜語,但事實上政府主要為貪婪的華爾街的高管們收拾爛攤子。也就是說,99%的人卻好像被撂在一邊,因為增加就業等與民生密切相關的措施效果不明顯。
實際上,如果經濟景氣,百姓有工作可做,收入也在逐步提高(即使很慢),那麼華爾街再怎麼貪婪和冒險,都可能不會引起太多的普通百姓的關注。即使關注的話也主要是出於道義的譴責,不至於激烈到“佔領華爾街”的程度。但如果上述現象造成了民生的艱難,那麼“佔領華爾街”的現象就會出現,而且會越演越烈。如何抑制或監管金融業的瘋狂冒險心理,或者說如何讓金融高管對自己的行為真正負起責任,如何在他們的 “權利”和“責任”之間達成新的平衡,已成為一個新的極為棘手的問題。總之,“天大”的收入,應該與“天大”的責任掛鉤,“旱澇保收”既不符合經典資本主義的基本準則,也不符合市場經濟的基本準則。
更根本的問題是,全球化或新自由主義政策造成的貧富分化日益嚴重,也已經越來越緊迫地擺在西方政府面前。那些代表民族品牌的企業越來越受到政府的精心呵護,比如美國政府拯救通用汽車,特別是毫不遲疑地出手拯救華爾街,使其免於崩潰,這類政策的必要性無需多說,因為這是保持美國在世界上經濟地位的基礎性工作。金融高管們的冒險事業越做越大,與保持及擴大美國經濟在世界上的影響力分不開。全球化並非僅僅表現為商品流通更加廣泛和頻繁,它還使政府與企業的關係日益密切,甚至到了“利益共同體”的地步,其結果必然是“同甘共苦”。
現在,由於資源和政府的政策越來越向大企業傾斜,貧富差距的擴大成為一種無法避免的趨勢。一位日本學者曾說:“現在美國大企業總裁與普通員工的平均收入相差400倍,而在40年前,這個數字是40倍。在美國有5000萬人沒有參加健康保險,這些人如果患病接受手術,多數將會因負債過多而破產。美國擁有最先進的醫療技術,但能享用的只是少數人。有統計數字顯示,美國貧困階層能享用的醫療水準,還不及鄰國古巴。”這種情況如果任其發展,那麼“佔領華爾街”的事情將會不斷發生。如何解決保持競爭力與縮小貧富差距的問題,不僅是西方國家的問題,也是所有走向市場經濟的國家所面臨的共同問題。因為全球化所造成的某些後果對所有的國家來說,都是一樣的。(王加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