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下一個“世界工廠”？
近年來，關於東南亞將成為下一個“世界工廠”的說法屢屢見諸報端。澳新銀行發佈的最新報告甚至預測，未來10—15年，東南亞將贏得“世界工廠”的頭銜。業內人士與學者普遍認為，過去幾年出現了製造業向東南亞遷移，但並不意味著東南亞將取代中國成為下一個“世界工廠”。中國與東南亞國家各具優勢，隨著全球製造業在亞洲區域的分工日益細化，整個亞洲或將成為“世界工廠”。
製造業供應鏈不斷完善
從泰國首都曼谷向東南方向驅車3小時，便到達泰國工業重鎮羅勇府。坐落於此的泰中羅勇工業園區，依託廉差邦深水良港和完善的基礎設施，在過去10年集聚了62家中國製造企業。從泰國擅長的汽摩配件產業鏈和機械電子行業，到中國技術領先的新能源、新材料行業，再到中國傳統優勢產業鋼鐵、五金等，中國製造企業走向東南亞頗具規模。
選擇“東南飛”的不只是中國製造企業。今年1月，歐洲第二大暢銷家電品牌倍科宣佈，在泰國建立其首個東盟生產工廠。該品牌母公司全球首席執行官勒旺·卡克羅格盧表示，集團的目標是將倍科在歐洲的成功複製到東盟。
隨著東盟國家合作的不斷深化，區域內的製造業供應鏈不斷完善。去年11月，日本馬自達公司宣佈全新的馬自達2組裝工廠在泰國投入運作，而為了降低成本，零部件的生產是在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完成。
澳新銀行4月底發佈《東盟：下一道地平線》報告稱，緬甸、柬埔寨、寮國的廉價勞動力，泰國、越南、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的成本優勢，以及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成熟製造商，交織成一張龐大完整的製造業大網，推動東盟成為亞洲僅次於中國和印度的第三個增長極。
按照東盟的既定目標，東盟經濟共同體將於今年年底建成，屆時10個成員國的商品、服務、資本和勞動力將實現自由流動。憑藉不斷增強的經貿互補性，東盟將釋放出更大的吸引力和增長潛力。
報告指出，到2030年，30歲以下的青年人將佔到東南亞6.5億人口的一半以上，其中許多人將成為消費能力強大的新興中產階層。澳新銀行的經濟學家斷言：“今後10—15年內，隨著企業遷移至湄公河等廉價勞動力充足的區域，東南亞將成為新的‘世界工廠’。”
這個說法似乎頗有跡可循。2013年，東南亞國家吸引的外國直接投資總量首超中國，這一勢頭在去年繼續保持。根據湯森路透的最新統計，去年新加坡、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和越南六國吸收的外國直接投資達到創紀錄的1280億美元，超過同期流入中國的1195.6億美元。
提高勞動力素質迫在眉睫
荷蘭國際集團亞洲研究業務主管、首席經濟學家蒂姆·康登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指出，通過對外直接投資的形式，中國和其他國家的部分製造商將生產能力轉移至成本更低的國家，鄰居東南亞開始收復失地。
“然而，東南亞發展製造業的優勢和劣勢都在於勞動力。”亞洲開發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樸東炫告訴本報記者，“東南亞有大批年輕的勞動力，但是他們的技能和教育水準相對落後，成為制約區域製造業發展的瓶頸。對於東南亞國家來說，提高勞動力素質、改革職業教育體系迫在眉睫。”
據了解，柬埔寨、寮國、緬甸和越南在東南亞國家中勞動力成本最低，因此吸引了許多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企業，但在區域其他國家，勞動力成本的優勢正在減弱。泰國從2013年開始全國執行每日最低工資300泰銖（1泰銖約合0.18元人民幣）標準，而泰國勞工團結委員會今年一直呼籲政府將該標準上調至360泰銖。馬來西亞從2013年開始執行的最低工資標準根據地域差異，分為每月900林吉特和800林吉特（1林吉特約合1.72人民幣）。菲律賓每日最低工資標準在10美元左右。
38歲的女工森稻在通信線纜企業富通集團（泰國）工作兩年了，每月收入包括基本工資和加班費在內，合計2萬多泰銖。“這是我們工廠普通員工的平均水準，”集團總經理魏國慶告訴記者，“泰國的工資水準不比中國內陸城市低。作為一家高新技術企業，富通在泰國開設工廠主要是看重東盟市場的巨大潛力。”
泰中羅勇工業園開發有限公司總裁徐根羅告訴本報記者，泰國投資環境寬鬆，同時身處亞洲腹地，具有較強的市場輻射能力。
東南亞國家在積極採取措施，吸引更多的外國直接投資流向本地製造業。樸東炫指出，他們一直在大力投資公路、電廠、電信等基礎設施領域，對外國投資者也保持歡迎的態度和自由的政策。例如，泰國的汽車製造業取消對外國零部件的進口限制後，嵌入東盟和中國的製造業流水線中，取得了良好發展。
具備成為“世界工廠”的潛力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周孫銘從商業競爭力指標的角度進行了分析。他告訴本報記者，衡量商業競爭力的指標包括單位勞動力成本和單位商業成本，其中單位勞動力成本是指勞動力成本和生產成果的比值，在中國內陸城市這一比值可能依然比東南亞國家低。
“此外，廉價勞動力作為競爭力因素的時代正在過去，未來機器人將取代大部分勞動者。”周孫銘指出，“教育、培訓和基礎設施等構成未來競爭力的要素，中國審時度勢，抓住先機，勞動力素質不斷提高，依然掌握著這些優勢。”
樸東炫認為，“東南亞具備成為‘世界工廠’的潛力，但前提是必須成功改善商業環境和投資環境。”他指出，東南亞國家國情各異，需要應對的首要挑戰也有所不同。例如，為了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印尼和菲律賓亟須加強基礎設施建設，馬來西亞和泰國則需要增加人力資源投資，以提高勞動力技能。
中國—東盟商務協會主席高級顧問李鍵雄提出了亞洲整體成為“世界工廠”的概念，他告訴本報記者：“製造業崗位確實出現了向東南亞遷移的現象，但這並不意味著東南亞將成為‘世界工廠’。亞洲國家的製造業發展階段不同，全球製造業在該區域分工細化。我看到，不僅僅是東南亞，整個亞洲將成為‘世界工廠’。”
李鍵雄指出，設在中國的勞動力密集型企業將不可避免地搬遷至成本更低的地方，但與此同時，中國對高附加值產品的需求增加，為了接近消費者和對市場需求做出迅速反應，這類產品的製造商仍然會傾向留在中國。“世界上1/3的人口集中在亞洲，包括印度在內，亞洲的優勢非常明顯。我相信這一地區的經濟融合將更加緊密，崗位和投資的流動將更加頻繁。”李鍵雄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