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布羅夫尼克：小城市的大作為
編者按：“一帶一路”是中國向國際社會提出的一項全新倡議，引發廣泛關注。中東歐國家地處“一帶一路”沿線的重要區域，在所有65個沿線國家中，中東歐國家就佔了四分之一的數量，在“一帶一路”建設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不同於已經相當發達的西歐國家，中東歐國家的發展仍然有很大的潛力，中國與其合作的互補性較強。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中東歐研究室主任劉作奎遊走中東歐16國，在中國網觀點中國開設《“一帶一路”在中東歐》專欄，以學者視角解說“一帶一路”在中東歐的機遇與挑戰。
“一帶一路”在中東歐系列之三
劉作奎 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中東歐研究室主任
杜布羅夫尼克有多大吸引力？
杜布羅夫尼克位於克羅埃西亞南部海岸。“杜布羅夫尼克”在斯拉伕語中意味“橡樹林”，它始建於西元7世紀中葉，是歷史文化名城，其古城是歐洲中世紀建築保存較完好的一個城市，自古以來它以藝術珍藏和文化發達馳名，有“斯拉伕雅典”和“城市博物館”之稱。作為世界著名旅遊勝地，素有“亞得裏亞海明珠”之稱。
2015年7月9日至11日，由克羅埃西亞外交部主辦的“克羅埃西亞論壇”在杜布羅夫尼克舉行。我作為中方代表被邀請參加了會議。本次會議的主題是《新發展政策：面型夥伴關係和共同願景》，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宏大的主題。本次論壇匯聚多國外長和全球合作夥伴（包括發達國家、新興國家、發展中國家，以及個人、草根和學者代表），並以面向2030年的視角及在不斷變化的全球發展藍圖下，共同探索如何加強外交政策和發展政策的一致性。
我提前一天從波蘭華沙趕到杜布羅夫尼克Palace Hotel酒店的會議主會場。到會場後沿海岸拍了幾張風景照，發到微信上，關注者立刻爆棚，羨慕、嫉妒、恨的回應蜂擁而來，難以招架，可見這個城市的吸引力有多大。中歐、東南歐、南歐、北歐、部分西歐國家、美國、北約以及歐盟機構外交部長級或同級別官員到會。甚至不少亞非國家副部長級代表也與會了。克羅埃西亞這個撮爾小國為何有這麼大的能量，請來這麼多大號人物。一個坊間笑談說，一是因為這個會議議題確實很重要，另一是因為杜布羅夫尼克這個地方太迷人了，很多達官顯貴都想借開會來看看！而杜布羅夫尼克的確沒有讓他們失望，別致的燭光晚餐，難忘的老城夜間遊，熱鬧的夏季節（Summer Festival）開幕式，愜意的海邊漫步等，都令與會者久久回味，流連忘返。
但是，比杜布羅夫尼克更吸引人的是這次大會所探討的內容。
會議探討的幾個焦點問題
克羅埃西亞論壇已經舉辦多屆，是東南歐地區最具影響力的國際性論壇之一。這裡我不詳細列舉會議的內容，只是寫寫我此次參會的一些感受，關注一下會議探討的幾個焦點問題。
首先是從與會者的發言中可以看出各國的發展援助方式和特點不一，大國的發展援助政策和小國的發展援助政策也不一樣。會議強調各國之間、大的和小的援助者之間應加強協調。會議達成的原則精神是，發展援助旨在解決安全與和平問題，保持援助的效率和透明度非常重要。然而與會者並沒有就各國的發展援助如何進行協調給出具體的建議和操作原則，事實上這個問題處理起來遠不像實際說得那麼簡單。
其次是會議焦點主要關注的是東南歐，甚至是南歐，具有很強的區域性。東南歐各國代表對發展援助的看法和模式不能代表全球，只是代表了本區域對發展援助的核心關注，尤其是安全和穩定問題。
三是兩個重要焦點值得關注。一個是希臘代表雖未出席會議，但毫無疑問是會議的焦點，很多與會者提出了希臘危機如何解決問題。這一點歐洲顯然難以達成共識。義大利外長就強調，正在希臘發生的危機，歐盟各國不應該從財政和預算的角度看，而應該從地緣政治的角度去看。這不是希臘一國的危機，也是地中海和歐洲的危機，歐洲不能做表面的團結，而是應該共同承擔起責任。希臘是一個地緣政治存在，不可能從歐洲利益共同體中被輕易抹掉。另一個焦點是匈牙利對移民問題的處理，無論會上還是會下，匈外長西亞爾多都成了媒體追逐的焦點。而匈牙利則極力為自身的政策辯護，認為來自中東和北非等地的難民讓匈牙利承擔了壓力，它是歐盟成員國中承受壓力最大的。為此，不得不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通過在匈塞邊境修建障礙物來阻止移民或難民流入匈牙利。
最後是俄羅斯沒有代表出席，但是是一個重要的利益攸關者。會議各環節雖然未正式提出俄羅斯問題，但事實上隱含著一定的反俄基調。在涉歐盟能源安全問題上，無論歐盟官方還是部分成員國或候選國，都強調了能源供應的多元化問題，同時在能源供應通道建設上，與會者希望東南歐能夠發揮積極作用，避免過分依賴某種力量。同時，部分東南歐國家如阿爾巴尼亞強調，美歐應該聯手加強全方位合作，避免第三方快速在東南歐站穩腳跟。
小城市的大作為
在杜布羅夫尼克召開的會議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看到了一個小城市和小國同樣會有大作為，也對我國積極有效地開展城市外交和小國外交有了較多想法。
首先，東南歐是我“一帶一路”在歐洲佈局的重要區域，應該予以高度重視。
從這次會議實際規模看，參會層次高，代表性廣，觀點多元。東南歐地區的發展已經引起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眾多國家代表和國際組織高級官員參會發表觀點。東南歐地區同樣對中國“一帶一路”佈局至關重要，應加強對該地區的了解，發出中國的聲音，讓世界了解中國。
其次，美國和歐盟仍是東南歐的主人，東南歐地區雖然不是一個同質化的區域，但發展路徑和偏好已經高度美國化和歐洲化，也就是歐盟-大西洋一體化。因此，歐盟和美國在這裡處於控制地位。但東南歐地區國家之間矛盾較多，訴求複雜，歐美對該區域的掌控又不是絕對的，一些國家並不都對美國和歐盟買賬，很多訴求歐美也未必能夠滿足。因此，我方仍有較大空間開展一系列工作，推動與東南歐國家的合作共贏。
第三，認清利益相關者的存在，提前做好預備工作。日本和韓國對該區域也很重視，派了重要代表與會並做了很好的自我宣傳。美國、歐盟自不必言。中國需要與這些利益相關者打交道，熟悉它們的運作思路，了解他們的利益存在，為我在中東歐的佈局摸底。因為東南歐區域整體上是外部依賴性較強的區域，與利益相關者打好交道，是中國發展同東南歐國家關係的重要一部分。
第四，選擇好發展側重，大國關注能源安全，中國注重貿易暢通。從東南歐地區的具體價值來看，歐美比較關注的是能源安全，我方關注的主要是貿易暢通問題，因此兩者之間不存在本質的矛盾，可以互利共贏，加深合作。甚至在某些方面尋找共同的利益點，成為中美歐加強與第三方合作的典範。
最後，重視小國外交經驗，小城市也有大作為。小國如何借相關平臺做好議程設置，成功發出自己的聲音，這種情況值得借鑒。從這次國際會議看，像克羅埃西亞這樣的小國，借助杜布羅夫尼克這個優良之地，把地區外交搞得很成功。克決策者知道如何搞好議程設置，加強國際社會對本國和本區域的關注和投入。比如一方面克羅埃西亞對本國的發展援助政策做了很好的宣傳，另一方面將國際社會重要全球性議題如能源、氣候和環境政策的焦點成功聚焦到東南歐，並提出了一系列解決方案。我們應利用好小國議程設置能力為我服務，重視小國影響力，而不是忽視甚至是漠視，從而在其日程設置中加入我方元素。比如下屆克羅埃西亞論壇，我方完全可以提前溝通，在日程設置中加入“一帶一路”的元素。這比與大國磋商加入我方關注的交易成本要低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