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懷：兩岸關係面臨轉折的重要節點

　　蔡英文“520就職演講”的靴子終於落地。一如各界所料，蔡的演講並未回應大陸對“九二共識”的關切。在兩岸關係面臨轉折的重要節點上，蔡英文在重大議題上未能把握機遇為打破兩岸僵局創造條件，未來臺海形勢依然面臨嚴峻挑戰。

　　蔡英文重塑兩岸格局的變與不變

　　蔡英文的演講凸顯其兩岸政策的三個不變：一是“維持現狀”的主軸不變，二是兩岸既有政治基礎的四個關鍵元素不變，三是先民生後政治、先國際後兩岸的發展路徑不變。此外，蔡試圖以尊重“九二會談”歷史事實、依照臺灣現行規定和有關條例處理兩岸事務等說辭，對兩岸政策進行包裝，以爭取島內最大支援。演講還繼續大打民主牌與民意牌，為今後政策調整與變化預埋伏筆。從今後施政重點看，蔡英文與民進黨當局將優先處理內部治理與經濟發展問題，並要“善用自己的實力和籌碼”，把拓展國際空間置於發展兩岸關係之上。

　　在各方壓力下，蔡英文的兩岸政策表述也出現一些微調：一是提出依據“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事務。該條例在總則部分明確界定是在“國家統一前”所適用的規章；此外該條例所定義的“臺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也清晰表明瞭兩岸同屬一個國家的政治定位。二是在尊重1992年兩會商談達成的共同認知與諒解的歷史事實基礎上，希望維持兩岸現有的對話與溝通機制。三是就東海、南海問題作出表態。

　　但蔡英文的政策調整並未一步到位，而是採取了“分步走”策略。邊試探、邊調整或許可為其保留政策迴旋空間，但無法解決兩岸實質問題。蔡英文的演講開宗明義，首先提出人民的所有期待就是四個字：解決問題。但從兩岸關係視角觀察，我們不僅沒看到蔡英文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兩岸既有問題，兩岸關係反因其不承認“九二共識”又衍生新的矛盾。“九二共識”關係到臺海地區的和平與穩定，也關係到臺灣各項改革的外部環境，蔡英文難以一直裝睡。

　　擺脫深綠綁架是蔡英文繼續調整政策的關鍵

　　蔡英文與大陸之間一直存在嚴重的互信赤字。作為李登輝時代“兩國論”的操盤手、在陸委會任內對“九二共識”的堅決反對以及她對年輕世代“天然獨”的論述、對所謂“臺獨事實”無法凍結的堅持，都充分透視出其心中的信仰。實際上，早在康奈爾讀書時，她便通過研讀臺灣史著作和黨外刊物，通過在美國社會接受“民主洗禮”，建構起心中的“國家認同”。蔡英文或許不會改變或放棄自己的政治信仰，但要以個人理念作為民進黨當局未來的施政方向與目標，必然要受到來自島內、大陸與國際社會的強有力制約。為了長期執政，蔡英文不得不調整自己的某些立場。

　　島內深綠勢力一直試圖影響蔡英文的兩岸政策走向。民進黨雖以前所未有的優勢實現全面執政，但綠營內部的反中聲音未降反升，對已開始的重新執政處處顯得很沒信心，從提案廢除懸挂孫中山遺像、在旅行證件上加貼“臺灣國”貼紙，到立法部門負責人大談“臺灣人民與中國人民畢竟屬於不同的國家”，再到修正“公投法”，增訂兩岸政治協議需經兩階段公民投票，甚至還有人提出要“制裁大陸”“給中國劃紅線”的大膽妄論，真是貽笑大方!短期內看，民進黨重新執政後綠營內反中抗中的焦慮症仍難彌平。

　　好不過馬英九，壞不過陳水扁。蔡英文不會是另一位被複製的陳水扁，但她若無法擺脫深綠綁架，其作為過渡性人物的歷史定位在上臺之初就已定格。

　　蔡英文需要繼續完成答卷

　　蔡英文在演講中坦承，目前“臺灣的處境很困難”“未來的路並不好走”，兩岸關係也同樣有諸多問題需要她繼續找到答案：

　　一是如何維持兩岸現狀？要維持現狀，首先要界定兩岸關係的性質為何。“九二共識”規定大陸與臺灣同屬一個國家，而蔡英文在演講中對“九二共識”繼續採取模糊與回避策略，這已使兩會協商和兩岸事務主管部門間聯繫溝通機制的政治基礎不復存在。要維持現狀，當然還有一個“馬規蔡隨”的問題。馬英九兩岸政策的核心，就是不搞“兩個中國”“一中一台”與“臺灣獨立”，蔡能延續馬英九的兩岸路線嗎？

　　二是如何回答各界對其“柔性臺獨”的質疑？特別是民進黨全面執政後，已具備利用政權與體制內力量推動“臺獨”與“去中國化”的能量，民進黨當局會否在文化與教育領域繼續搞“去中國化”，以此改變民眾的價值觀、思維方式與生活方式，使之成為推進“臺獨建國”漫長工程的一部分？臺灣與大陸的歷史、文化與法理聯結，國際社會的“一中”框架，雖然並非靠政黨輪替或換掉一位領導人就可斬斷，但如果把民進黨的目標誤認為一系列無關大局的小步驟，而未能看清它為實現長期目標而採取的“切香腸”行動，大陸的應對最終必會陷入進退失據的窘境。

　　三是如何處理臺灣經濟發展與兩岸經濟合作的關係？蔡在演講中提出，要“告別以往過於依賴單一市場的現象”。但目前臺灣經濟景氣持續低迷，出口與經濟增長均連續衰退。在此大背景下，若為防止兩岸經濟關係日趨密切“侵蝕臺灣主體性”，就以“新南向政策”來取代或降低對大陸的市場依賴，那將使臺灣經濟陷入一個新困境，並成為影響蔡英文執政成敗的重要因素。

　　四是如何建立兩岸民眾互信？民進黨重新執政後，不僅要面對島內藍綠之間互信的極端分化，更要考慮如何建立兩岸民眾間的相互理解與信任紐帶。如果兩岸民眾間的不滿甚至敵對情緒持續增長，出現民意對撞，兩岸武統的聲音就會持續升高。這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兩岸決策，從而改變兩岸和平發展路徑。蔡英文如果只看到島內民意而漠視大陸民意，勢必會加劇兩岸的民意對立。

　　兩岸關係過去八年的和平發展成果並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更不是必然要發生的，而是兩岸在共同政治基礎上努力的結果。要確保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正確方向與道路，承認“九二共識”、“漸進式棄獨”應是蔡英文與民進黨的不二選擇。（作者周志懷，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所長、兩岸協同創新中心首席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