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波斯灣上空似乎又被戰雲籠罩。眼下,伊朗海軍正在2000公里海域舉行軍演。本月23日,美軍參聯會主席馬丁·登普西聲稱,美軍已做好了對伊動武準備,只等總統奧巴馬一聲令下。而在登普西表態前數天,國防部長帕內塔在接受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採訪時表示:伊朗可能在一年之內、或許更短的時間獲得一枚核彈。他明確表示,如果伊朗真的製造出核武器,那就越過了美國和以色列所設定的紅線,美國必將採取一切必要手段加以阻止。這是迄今為止奧巴馬行政當局的核心成員對伊朗謀求核武裝發出的最明確、最強硬表態。
然而以色列《耶路撒冷郵報》指出,就是同一個帕內塔,本月初他還警告說:攻擊伊朗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而攻打伊朗只能延遲、而非阻止伊朗擁有核武器。而以色列媒體先前還透露,帕內塔曾要求以色列保證不對伊朗攻擊,但未得到回應。這回帕內塔和參聯會主席相繼對伊朗發出強音,究竟真是掌握了確鑿的伊朗謀核證據,因此對其發出戰前警告,還是僅僅是想安撫一下憤憤不平而又躍躍欲試的以色列?資訊不足不能妄加推測。
但正如登普西將軍所言,動武需要總統下令。而奧巴馬會發出這道命令嗎?關隘重重,難度很大。
首先是政治關。是否以武力解決伊朗核問題,美國迄今還一直堅持與國際社會合作的立場,實行單邊主義的小布希政府如此,被授予和平獎的奧巴馬政府也是如此。去年7月公佈的美國國家戰略安全報告在伊朗核問題上明確指出,“如果必須動用武力……我們將尋求廣泛的國際支援,並與北約和聯合國安理會這樣一些機構聯手行動。”在國際組織框架下,如果美國執意要打伊朗,且不說俄羅斯與中國的反對,美國的歐洲盟友也未必支援。美國中東問題專家、曾分別在克林頓和奧巴馬班子中擔任顧問的斯蒂文·西蒙和雷·特基指出了這樣一個事實:儘管歐洲配合美國對伊朗實施了一系列制裁,但這並不等於說歐洲人歡迎美國的對伊政策,而是擔心如果不配合,美國將撇開他們自行其事,就像當初布希在伊拉克戰爭所做的那樣。他們認為,歐洲人尋求聯合國框架內解決問題,固然是為了向伊朗施加壓力,同時也是想借此束縛美國的手腳。果如其言,歐洲連制裁伊朗也勉為其難,那他們還會支援美國動武嗎?此外位於伊朗南部的霍爾木茲海峽是連接波斯灣和阿曼灣的航運要道,世界上近40%的石油以及數量可觀的天然氣都要通過其被輸往全球各地。而伊朗正處於扼守霍爾木茲海峽的位置,因此這一狹窄水道成為伊朗對付西方國家手中的一張“王牌”。
其次是情報關。根據公佈不久的國際原子能機構的伊朗核報告,眼下尚無證據表明伊朗正在謀求發展核武器,也無證據表明伊朗當局已經做出謀求發展核武器的政治決定,但帕內塔卻說伊朗可能在一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內造出核彈。“可能”一詞極為老到——說伊朗“可能”3個月內造出核彈也無妨,而它讓人想起先前另一位美國高官。在當年伊拉克戰爭開打前夕,國務卿鮑威爾跑到聯合國,拿著自己並不知情的材料,言之鑿鑿地聲稱伊拉克正在研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以此為美國對伊拉克動武鳴鑼開道,真相大白後後悔莫及。兩相對照,是否可以認為,美國此刻並不打算動武、而帕內塔有點耍滑頭的嫌疑呢?毋庸置疑,伊朗曾的確謀求過核武器,而現在暗中研發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但關鍵是要有證據。美國的軍事情報雖然一流,但百密一疏卻也難免,印度和巴基斯坦核爆都沒有探到,伊拉克謀求核武的情報雖然到手,卻是假的。
三是效果關。伊朗如果真的臨近核門檻,而美國執意動手,那就不得不考慮軍事行動的效果。從單純軍事角度來看,暗中行動、突然襲擊的效果最佳,就像以色列突襲伊拉克及敘利亞核設施那樣。但由於歷史上曾吃過日本突然襲擊的苦頭,更由於軍力超強並以世界領袖自居,美國一貫不願實施行為詭秘的突然襲擊。但這樣一來,它就必然以言辭和行動對伊朗提出警告,而事先警告必然降低軍事打擊的效果,因為伊朗一方面可以增強其抗打能力,另一方面可以轉移、甚至銷毀相關證據,讓美國落得個師出無名的結局。
最後是判斷關。西蒙和特基設想過美國將如何對伊朗展開有效攻擊。他們認為:美國在開戰前必須向伊朗表明,對其動武只是在執行國際社會意願,而不是要推翻其政權;動武以摧毀核設施為底線,達到目的就罷手,但如果伊朗報復,則美國就會反報復,直至伊朗不還手為止。從美國願望來說,他們希望德黑蘭在受到武力教訓之後,會放棄一場他們不可能取勝的戰爭,從而變成國際社會規矩的成員。但戰爭也可能使伊朗出現另一種結局:民族主義情緒高漲,政府將採取更加激烈對抗美國的手段。簡言之,奧巴馬在發出動武命令之前必須做出判斷,伊朗是否是一個能被打服帖的國家。(唐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