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81號》影評：因為是女子
編者按：由林心如、吳鎮宇主演的3D驚悚電影《京城81號》目前正在國內熱映，並在上映五天后斬獲兩億票房，創下華語驚悚片票房紀錄。以下這篇影評來自網友“serendipitystar”，她隨國際線上1+1觀影團一起觀看了這部電影。很少看驚悚片的她，為了彌補遺憾，選擇了觀看《京城81號》，但她從這部驚悚電影中卻收穫到了很多關於女性對抗命運的感悟。或許正如影片主演吳鎮宇說的：一部好的驚悚片要讓觀眾有思考！這或許也是《京城81號》取得成功的原因。
生平第一次看恐怖片、驚悚片，因為一向膽小，上大學的時候看了《電鋸驚魂1》，嚇得半死，一晚上沒睡，心臟都不舒服了。因此，看之前還挺擔心，尤其是3D版，生怕爬出來個白衣長髮女鬼。當初想看這部片子一來是因為自己從未看過恐怖片，想彌補一下這個缺憾；二來是想練膽子。雖然是講民國的事，它卻以講述現代的故事開始，一個臺灣女作家，在兩地分居幾年後，終於要帶著女兒去大陸與丈夫團聚。走之前，她的母親把北京朝內81號祖宅的鑰匙交給了她。這就為故事的發展做好了鋪墊，一個女子將要回到祖宅，去發現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她說感覺有一個聲音在召喚她。她請母親放心，相信自己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並且會獲得幸福。可是，到了北京之後，住在81號，未來變得模糊起來，自己的閨蜜、丈夫的女助理與丈夫之間的關係成為心底一團疑霧，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而有關老宅子81號為凶宅的民間傳聞也因為心底的這團疑霧纏繞著她。於是兩條線索匯合為一條。
這部片子融合了很多後現代的寫作手法，其中之一就是運用ghost去進行心理描寫，正如片中的心理諮詢師所說，“鬼在心裏。” 文學作品中經常用“鬼”去表現人物的心理，而後現代文學作品中，尤其以魔幻現實主義，大量的運用鬼與靈，常常作為對一種對主流政治意識形態下對線性歷史敘述——歷史進步論的一種顛覆。女作家則常常在作品中融入鬼元素，以表達反抗，反抗歷史敘述與社會構建對女性的塑造（塑造成溫柔、順從的淑女，沒有主體性與自主性，是男性的附屬品）與壓迫（由於是男性的附屬品，因此受到不平等的對待與壓迫）。另一種是meta-fiction，即元小說，就是有關如何創作小說的小說，簡單地說就是，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作者會告訴你為什麼故事會這樣發展。這個片子中的女作家，一邊講述自己的故事，一邊去進行創作，而她的創作有關81號，在寫作的過程中，她去蒐集資料，做了很多研究，然後將這個傳說變為一個故事，觀眾非常清楚這個故事創作的來龍去脈。影片中的女作家就是這部驚悚小說的創作者。
於是，她踏上了一段自我找尋的征程，同時揭開了另一個女人的故事，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正如她自己所說，感覺有一個聲音在召喚她，是前世的她在召喚今世的她。一家三口團圓了，住進了老宅子，丈夫在她身邊了，她卻開始懷疑了，懷疑他是否依然愛她。心裏生出疑問，鬼魂也開始出現，不斷地在夢中撕扯她。 隨著劇情的發展，我們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她的丈夫，他有妻子，並且他很可能移情別戀，與他的女助理有了感情。在她的新書發佈會上，許若卿產生了幻覺，仿佛所有在場的人都在指責她是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跟古代的妓女沒什麼兩樣，而她的書名“青樓女子”剛好是一種影射。可是，我注意到一個細節，沒有人去指責這個搞婚外戀的地產富商，並且語氣裏暗示這個女作家就是為錢財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可以看出，對於同一件事情，同樣是婚外戀的兩方，人們對男女當事人有著截然不同的雙重標準。
而另一團疑雲也漸漸明晰，81號之所以成為一座凶宅，與死在裏面的一個女子有關。這個女子就是許若卿的太婆。她是民國時期京城的名妓，她讀過書，寫得一手好字，又會作詩，才華橫溢，只因家庭貧寒，被賣到青樓。一次邂逅，她結識了81號的富二代霍家三少，於是兩人之間發生了浪漫的愛情。當霍連齊告訴全家人，要娶陸蝶玉，遭到一致反對。認為一個青樓女子只配做個小妾。為了讓他死心，大哥把蝶玉娶進霍家給二弟做小妾，以衝喜。可是到拜堂時，新郎已經死了，於是看到了片中非常恐怖的公雞拜堂與冥婚一幕。這取材於民國時的民間風俗。而所有的這一切，都反映出女性悲慘的命運，之所以會經歷這一切，只因是女子。家境貧寒，為了全家，只能犧牲女孩,只因是女子。出身青樓，無論多麼純潔，多麼有才華，也不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不能正常地嫁人，只因是女子。為丈夫衝喜，就要遭受人間最慘無人道的冥婚，只因是女子。片子中蝶玉自殺時穿的那件紅色嫁衣，以及死後化成的那只紅色蝴蝶，讓紅色成為一個象徵——象徵著冤屈與忿忿不平。這個象徵把故事中女子的前世今生聯繫起來。而遭受不公的女子不只蝶玉與若曦，還有地產富商的妻子。或許她就是因為丈夫的背叛而變得瘋癲與癡狂，讓自己的女兒穿著紅色衣服去裝神弄鬼，嚇唬這個奪走她丈夫的女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個女子卑微的靈魂。只因是女子，她成了一個癡狂的人。無論是前世的陸蝶玉，還是今生的許若卿，都因為是女子，遭受了歧視與不公正，生活對她們是殘酷的。
這種後現代的寫作手法加上時空在民國與現代之間的變換， 讓觀眾時時刻刻保持清醒（至少我自己是這樣），它打破時空，打破歷史的連貫，把事情的發展碎片化，再給出不同的線索，讓讀者去構建自己的故事。所以，觀眾不會入戲太深，因為時空在前世今生之間切換，不斷提醒觀眾，鬼是假的。所以，在我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一部驚悚片、恐怖片，只是運用了後現代ghost的創作手法去達到作者的目的——思考女性的命運！從古至今，女性的命運大都如此，無論是民國的青樓女子陸蝶玉抑或是現代女作家許若卿。前面已經提到過，在後現代文學作品中，作家常常使用“鬼元素”去反抗對一個群體的壓迫。首先，ghost是一種集體意識的表現，一種被壓抑的集體意識。這部片子中，民國的陸蝶玉遭受了冥婚，最後死於迫害與絕望。但她受到的這種不公正的待遇卻無人知道，無人同情。這種壓抑的記憶其實是當時所有女性都遭受的，女性就是弱勢群體，這種無意識傳遞到後代身上，因此，以鬼魂的形式出現在文學作品中，以喚起後人對這她們命運的反思，同時關照現實。因此，看我這部片子，我沒有被嚇到，除了其中三少爺和大少爺對蝶玉的愛感動了我之外，更多的是哀嘆，身為女子，我哀嘆這些不幸的女人的命運。無論地產商與前妻發生了什麼，無論他與若卿的愛情是否值得同情與認可，女性在這種關係中遭受的不公正與痛苦多於男性。雙重標準在壓迫女性。雖然故事的結局暗示著主人公未來幸福的生活，但是我認為傷口儘管好了，傷疤還在。尤其是對兩位小朋友。等她們長大後，是否還會像她們的母親一樣，繼續遭受歧視，經歷不公平的人生？這就需要每一個做出努力，去爭取男女平等，消除對女性的歧視。同時，作為女人，我們應該活出自己的精彩，應該unapologetically sexual, unapologetically intelligent, unapologetically pursuing our own happiness，當然前提是成為一名獨立自主自尊自愛的新女性。（serendipitystar/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