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小程式、運營自媒體…他們想一直做下去
小牧
隨著數字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佔比逐年增加，數字產業容納年輕人就業的空間也在迅速擴容。除了進大廠當“碼農”，數字產業還演化出了越來越多的新興崗位。
中國勞動和社會保障科學研究院近日發佈的《數字生態就業創業研究報告》顯示，視頻號、公眾號、小程式分別有47.3%、31.7%、28.9%的從業者已經把當前從事的工作作為終身職業。
我們本期採訪了五位青年“數字工匠”，他們分別是私域運營工作者、小程式開發者、新媒體運營工作者、vlog博主和“三農”領域自媒體人，試圖了解數字生態下，青年人如何規劃職業前景？在選擇與堅守中，他們保持著怎樣的人生態度？
■人物：小姚
■職業：私域運營工作者
■簡介：不到兩年搭建起私域運營體系閉環
“做一個事情就要把它做好做透”
“從香飄飄速溶奶茶到奶蓋茶再到蒸奶茶，從拼原茶原奶到拼鮮果，奶茶行業已經卷到無法自拔”，在一場線下試飲會上，為了幫助中小型奶茶商家在大牌圍剿中突圍，打出品牌特色，小姚一邊耐心地為商家剖析、講解最新市場趨勢，一邊為他們出謀劃策，推薦下季度可嘗試的奶茶原料及配方，“刺梨、青梅、桑葚都可以嘗試……”
而小姚從事的工作正是私域運營。所謂私域，是指企業自建私域流量池培養客戶，能夠不再依賴擁有公域流量的平臺，借助社交媒介，用社交方式與客戶溝通，並完成交易的商戶。通俗來說，“就是把別的池塘、大海，甚至任何地方的魚，放到自己的魚塘進行圈養，不斷孵化，然後不停地讓它生小魚(拉新、轉化)，最終，誰的魚食(福利引誘)更好吃，誰的魚就多”。
這是私域運營的市場理解，但在小姚看來，這只適用於一些傳統行業。小姚的客戶以奶茶個體經營戶和一些小型連鎖店為主，這些店舖更需要能提供精準化策略的服務商。
目前，小姚是公司私域運營團隊的負責人，月入四五十萬。在工作中，他總結了自己的一套方法論——私域運營的關鍵是取得用戶信任。
“如果你不給顧客試錯的機會，他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小姚說，“最開始，我們會針對用戶的痛點進行反哺，給用戶提一些策略建議，讓用戶去測試，看到效果後，他們會主動來找你合作。”小姚始終希望自己能輸出對用戶真正有用的東西。
回想起剛入行時，小姚對私域運營的理解也止步于“建個微信群，每天發福利”，從2021年3月到現在，從不被老闆看好，到公司計劃將私域運營團隊劃分為一級部門，小姚自信地告訴記者，“從0到1，我的團隊已搭建起整個私域運營的閉環，‘玩法’已經摸透了。”
不過，在小姚看來，私域運營的就業前景並不明朗。他發現，從2020年到現在，幾乎所有公司都在搭建自己的私域體系，整個私域已經很混亂了。
“連樓下小超市都在拉你進團購群，我們手機裏的群很密集，資訊錯亂複雜。”小姚坦言，雖然私域運營的風口已過，但未來三五年，他依然會在這個領域深耕。
“我認為，做一個事情就一定要把它做好、做透，至少你要弄懂這個東西。”
■人物：亞倫
■職業：新媒體運營
■簡介：進入行業兩年 甘願成為“網際網路嘴替”
“只要有流量、發聲需求 崗位會一直存在”
會議室C位上，一個大男孩正神采奕奕地分享著自己總結出的公號內容創作框架，他的身邊圍坐著新媒體運營小白們，她們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遺漏什麼要點。
會議主講人亞倫今年25歲，是公司的新媒體運營主管，他所理解的新媒體運營其實與“發聲”有關：對於企業號，從前，企業想推廣產品會向媒體投廣告，現在，他們把“發聲權”收了回來，自己創立新媒體賬號進行運營。而對於個人號來說，新媒體運營更是一種表達自我的方式。此外，新媒體運營的底層邏輯就是做免費流量。
“付費流量，就是在廣場上大喊賣西瓜，讓大家來吃西瓜，而做免費流量是喊‘想吃西瓜的過來，我這裡有’，把人吸引過來，這之間差一個挖掘需求的過程。”
“學習頭部賬號的玩法，追趕中部賬號，用自己的優勢去對抗別人的弱勢。”從事新媒體運營兩年多，亞倫摸索出了一套運營模式。
他們會給客戶規劃新媒體矩陣，然後研究競品公司，找到還沒有被佔領的市場，迅速搶佔生態位，“如果你有成就感，看著粉絲一點點增起來，你怎麼都不會累。”亞倫這樣形容自己的工作節奏。
談及近幾年新媒體運營崗位的發展變化，亞倫用了“日新月異”這個詞，早在兩年前，還只有“雙微一抖”，緊接著小紅書、視頻號都火起來了。
所以，新媒體運營的重點始終不變，就是“運營”二字，因為新媒體平臺在不斷更疊。
亞倫認為，只要企業有流量需求，個人有發聲需求，這個崗位就會一直存在。
那些在網上沖浪前沿的人一定聽過這樣一句話：“你是我的網際網路嘴替。”亞倫也十分願意成為這樣的“嘴替”，“這是個人人都需要表達的時代，有些人需要別人幫他表達，站在他的立場、看到它的需求，去幫他表達，這本身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人物：高大東
■職業：vlog博主
■簡介：輾轉多個城市求職 最終“逃離”職場
“我覺得我不牛，所以我選擇生活。”
“從導演到攝像，從拍攝完全自主，到後面拍鏡頭幾乎不動腦子，我妥協了。”高大東，今年30歲，導演專業出身的他畢業後輾轉了3個城市，從北京到杭州，從杭州再到重慶，幾份工作換下來，他發現自己始終無法從心底認同“被改改改”的職場環境。
所以，他決定逃離，一個人單幹，2021年7月，他辭職隻身前往雲南大理，搖身變成vlog博主。
最近，他在策劃一個“和99個陌生人共度一天”的vlog選題。第一期視頻的主人公是一個在古城擺攤的女孩，在鏡頭前，女孩和盤托出了自己的生活狀態、人生理想、愛情觀念……這條視頻的數據還算不錯，像這樣與來自天南海北的朋友暢聊的過程常給予高大東深深的滿足感，但他有時仍會感到失落。
上一期視頻，高大東和一個姐姐深入探討了代際間的教育問題，視頻拍攝製作耗時一整天，但最後流量卻不盡如人意。
“我覺得這種視頻是有意義、有深度的，流量只是一個導向，可能反映出現在的年輕人不想去思考，或者思考只屬於少數人。”
好在，高大東已經與自己達成和解，“你牛，就可以讓表達和娛樂共存；你不牛，就只能選擇其一。選其一，你就要承擔後果。”高大東說，他覺得自己不牛，所以他選擇生活。
和99個陌生人共度一天，目前只完成了4期拍攝，他想先做10期看看，如果流量不好就換題。
從當初創業到現在，高大東各個平臺自媒體賬號粉絲數加起來一直在40萬浮動，這“原地打轉”的數據看起來並不樂觀，但他並未因此焦慮。
“變現主要就靠接商務(廣告)，以前上班時每個月光底薪我就有1.5萬元，現在收入不穩定，去年一年賺到的錢加起來只有近10萬元。”他說，跳脫出職場環境是自己的選擇，沒做好就認命，做自己想做的事，工作舒心最重要。
■人物：阿樹
■職業：小程式開發員
■簡介：自學編程畢業後進入IT行業 從事小程式開發
“工作不能缺激情與創造力”
眉頭微鎖，緊盯螢幕，伴隨一陣陣緊湊的劈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一行行彩色的代碼在黑色電腦界面中顯現出來……這便是阿樹的工作常態。
2015年，他從金融專業畢業，出於對程式開發和編程的熱愛，他曾在大學期間利用業餘時間自學並考取了相關資格證書，2017年，第三方小程式渠道興起，跟隨興趣指引，他順利入局IT行業。
目前，阿樹在廣州一家電商公司工作，公司業務以售賣農副產品為主，他負責開發運營的小程式。
“我們相當於是一個中間商，會篩選出一些農副產品，投放推廣到一線城市的市場。”阿樹說，除日常小程式維護工作外，與各領域客戶達成合作也是他日常工作的重要內容。
“不少中小商家也紛紛找到我們，想要定制開發小程式來承接他們的業務。”
與興趣相契合、工作時間自由、節奏靈活、薪資水準相對較高，小程式開發這一崗位可以說滿足了阿樹對美好工作的所有想像。
阿樹的身邊也有很多朋友一畢業就拿到了“鐵飯碗”，但他們常抱怨“工作足夠穩定，但缺乏激情與創造力”。而對阿樹來說，選擇工作時，成就感、激情、創造力這些恰恰是不可或缺的。
阿樹記得，他們曾開發過一個時間提醒類的備忘錄小程式，用戶數在五六萬左右。一天，一個陌生人主動聯繫阿樹，“這個產品我一直都在用，這兩天突然不運作了？感覺生活中缺了點什麼。”聽到對方這樣講，阿樹感到十分驚訝。
“有時，某個產品甚至會被我們遺忘，但它卻真真實實地參與到了用戶的工作和生活中，產生了價值。”
近兩年，小程式發展勢頭迅猛，阿樹已在這個行業摸索了近5年，在資源上有了一些沉澱。他認為，自己的任務是要與客戶建立長期合作，不斷地提供技術價值。
“如果跳出企業，會有更多的機會了解其他行業和領域的資訊，也就會有更多的合作可能性。”阿樹之後打算離職創業，為更多企業商家提供技術性服務。
■人物：小牧
■職業：自媒體人
■簡介：95後 6月底辭職返鄉創業做自媒體 立志把家鄉農副產品推向廣闊的市場
“趁年輕，多去折騰就對了”
鄉間地頭，一個年輕人正徒手挖花生，只見他用力一拽，一串顆粒飽滿的花生破土而出。
隨後，在一大盆清水中，他將花生表面的泥土搓洗乾淨，再把花生倒入鍋中，放調料、加冷水、開大火，鹽水花生就這樣悶煮出來了。
廚房裏，他額頭冒汗，對著鏡頭笑著說：“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視頻裏的小夥子是小牧，今年24歲，江西九江人。
2019年，電子商務專業畢業的他曾到北京、杭州做過銷售。在杭州工作的那段時間，他明顯感受到電商行業強勁的發展勢頭，同時，自媒體平臺所帶來的豐富的就業機會也令他心生嚮往。
“我大學時就有創業做電商的夢想，也一直在琢磨著如何把自媒體和家鄉的產品相結合，做出花樣。”今年6月，小牧辭了職，開始了返鄉創業路……
近年來，國家大力扶持農副產品，再加上自媒體平臺對草根創作者的“優待”，小牧幾乎毫不猶豫地將創業方向瞄準了“三農”領域。
以返鄉創業者為人設，小牧的自媒體賬號“潯陽莊客”主要以分享農家生活和種植技術科普為主，風格輕鬆幽默。
雖然每個視頻最後呈現出來只有短短幾分鐘，但製作大概都會耗時兩天。
第一個星期，小牧的視頻播放量停留在五六百，最近，視頻平均播放量已經漲到1萬，“只要堅持投稿，流量就會逐步增長。”
小牧說，他的父母也經常參與取景和拍攝，並適時地給出“參考意見”，之前有一期除草視頻中的幾個運鏡就是小牧媽媽拍攝的。
目前，小牧的賬號處於定位風格和保證內容穩定輸出的階段，9月底，他打算在各平臺進行線上店舖佈局，與農副產品供貨商進行合作。
“創業也是分階段的，我不著急變現。內容為王，視頻做好了自然有流量和收益。”
不僅是職業規劃明晰，小牧的人生觀也十分明確。在他看來，人生很短，年近中年需要養家糊口時，他可能就不會只為理想和創業夢想行動了。
但現在，他還年輕，一定要去搏一把，“哪怕做不出來，在人生的畫卷中我也有勇敢追隨夢想的一筆，這就夠了。總之，趁年輕，多去折騰就對了。”
關注
數字生態開拓新就業賽道
這屆年輕人大有“用武之地”
據統計，2021年的大學畢業人數創新高，高校應屆畢業生為 909 萬人，比 2020 年增加 35 萬人。
《數字生態就業創業研究報告》顯示，2021年微信生態衍生的就業機會達到4618萬個，同比增長25.4%。其中，視頻號成為新的增長動力，在視頻拍攝、直播帶貨等方面產生了1341萬個就業機會。同時，在公眾號創作、私域運營等其他領域產生2438萬個就業機會。
另據調研測算，2021年微信小程式、企業微信、微信支付等服務商共帶動超600萬就業機會。
對這屆年輕人而言，做自媒體是一個可以長期為之奮鬥的“靠譜”職業。找工作不再只是為了簡單混口飯吃，也無所謂職業本身所附著的光環，不看重輕鬆且舒適的工作節奏，更不做風口期的莽撞一搏，而是選擇一種自我實現方式——既貼合自己的生活態度，在創造社會價值的同時也能充分釋放自己的能力，實現個人價值。
可以預見，數字生態所開拓出的新就業賽道無疑將緩解就業嚴峻的現狀，進入門檻低、經營成本低，這些準入條件無比“友好”的新興職業也將讓更多追求個性和自由發展的年輕人找到他們的“用武之地”。
文/本報記者 王婧懿
統籌/林艷 張彬
製圖/袁國明(參考資料：大學生就業現狀及影響因素研究 霍妮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