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稅措施是向所有美國家庭徵稅”
俄亥俄州位於美國中東部的五大湖地區，經濟總量位居全美前十名，在各類營商環境排行榜上也總是名列前茅，當地人對此深感自豪。然而，美國政府近來不斷向多國挑起的經貿摩擦，卻讓該州各界人士憂心忡忡。近日，在該州首府哥倫布市舉行的一場分享會上，各行業代表“大吐苦水”，控訴美國政府貿易政策給自己造成的損失。
“關稅措施持續的時間越長，造成的傷害就越難以修復”
這場活動是名為“關稅傷害美國腹地”的全國性遊說活動的一部分，組織者是“支援自由貿易美國人聯盟”和“支援自由貿易農場主聯盟”。記者走進活動現場，主席臺前貼著的兩張標語非常醒目——“我們的生意靠貿易”“關稅造成傷害”。
“這個夏天我已經損失了超過40萬美元。”來自俄亥俄州特拉華市的大豆農場主布萊特·戴維斯說得很直接。“按現在的價格，明年種大豆賺不了錢，我們正打算重新安排種植計劃。”
戴維斯今年58歲，經營著一個3400英畝的農場，這在俄亥俄州算是中等規模。戴維斯算了一筆賬——如果未來兩到三年大豆一直維持目前低迷的價格，他連家裏的帳單都將付不起。
然而，除了眼下的損失，戴維斯對貿易摩擦還有更大的憂慮。他對記者說：“我兒子今年35歲，我的想法是讓他繼承農場。如果農業沒有前途，他又怎麼會選擇接手？”據俄亥俄州當地媒體報道，俄亥俄州立大學研究人員發表的一份報告指出，關稅措施長期延續將使該州種植中耕作物的農民凈收入減少59％。
在分享會上，戴維斯介紹說，美國大豆種植者開拓中國市場花了整整35年。貿易摩擦發生前，1/3的美國大豆出口中國。“不久前，還有中國顧客來我的農場看大豆。他們想買，我們想賣，但美國政府挑起的貿易戰卻給雙方都造成了損失。”因為關稅政策招致農民普遍反對，美國聯邦政府此前提出了一項農業補貼計劃，但在戴維斯看來，這只不過是給了一張“創可貼”，貿易戰造成的傷口卻大得多。“關稅措施持續的時間越長，造成的傷害就越難以修復。”
“全球供應鏈很重要，加徵關稅帶來的傷害遠遠大於好處”
沃利·坎德爾是全球化工巨頭索爾維集團位於俄亥俄州一座工廠的總經理。對於當前的貿易摩擦，他最大的擔心是加徵關稅會打亂企業既有的供應鏈。
“索爾維集團分佈于全球61個國家，建立了高效的全球供應鏈。貿易壁壘將給我們帶來傷害，給我們的客戶帶來傷害，最終會給消費者帶來傷害。”坎德爾說。他以自己所在的石化行業為例，講述了自由貿易的重要性。2010年以來，美國出現頁巖氣革命，超過2000億美元資金涌入該行業，其中很多投資來自國外企業。“這些投資有一個前提，即美國會持續支援自由貿易。”坎德爾說。目前，來自泰國和韓國的兩家企業正考慮在俄亥俄州投資建立一家石化加工企業，這有望成為俄亥俄州最大的一個投資項目。坎德爾認為，保護主義政策將給這樣的大項目落地製造障礙。“全球供應鏈很重要，加徵關稅帶來的傷害遠遠大於好處。”
俄亥俄州立大學教授、經濟學家伊恩·謝爾登對記者表示，貿易戰帶來了巨大的不確定性，這將給投資造成打擊。比方說，加拿大企業在北美地區投資的熱情就已經出現了明顯下降。
不久前，80多家行業協會共同組成的“支援自由貿易美國人聯盟”致信美國貿易談判代表萊特希澤，表示美國企業需要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供應鏈轉移，找到符合所有要求的新供應商。該公開信強調，美國政府最新一輪關稅措施留給美國公司重新設計供應鏈的時間很短——在宣佈徵稅清單6天后，關稅就告生效，這令人難以接受。
美國商會負責五大湖區業務的高級經理瑪姬·雪莉以造船業為例，講述了關稅措施給美國製造業企業造成的困境。因為美國政府對進口鋼鋁和來自中國的船舶配件加徵關稅，美國造船企業生產成本出現了明顯上升。雪莉對記者說：“大量中小企業都碰到了類似的問題，許多企業說最多只能再撐幾個月。900家美國企業因聯邦政府加徵鋼鐵關稅而受益，卻有3萬家企業因此受損。”
“美國的政策正走向錯誤方向，將損害全球多邊貿易體制”
“這不是你想要排在前面的那種排名。這對俄亥俄州來說很糟糕。”《哥倫布快訊報》不久前就貿易戰如此寫道。據統計，俄亥俄州對加拿大、中國、墨西哥和歐洲出口的33億美元商品將受關稅政策影響，這個數字在全美排在第七位。同時，該州依賴於國際貿易的就業崗位達到了150萬個。
受衝擊的當然不只是外貿相關行業。隨著美國政府不斷擴大加徵關稅的商品範圍，經濟學家普遍認為美國市場上日常消費品價格將上漲，每個美國家庭都將為加徵的關稅埋單。
俄亥俄州零售商委員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戈登·高夫表示，如今所有零售商都在訴苦。“關稅措施是向所有美國家庭徵稅。俄亥俄州的零售商資源有限，他們無法承擔新關稅帶來的成本上升。這些成本最終將造成工作崗位減少、消費品價格上升。”高夫在一份聲明中寫道。
伊恩·謝爾登研究貿易問題已經有36年。“從事貿易研究的人知道，加徵關稅將導致國內市場消費品價格上漲。”他對記者說。“現在的美國政府把貿易看成是零和遊戲，但從亞當·斯密時代起，貿易就被普遍視為國家間的共贏遊戲。”
作為熟知國際貿易史的學者，謝爾登對當前的美國貿易政策深感不安。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美國的關稅政策加劇了全球經濟危機。因為吸取了這一教訓，二戰後美國兩黨都總體支援多邊自由貿易體制，但本屆美國政府卻明顯改變了這一點。在謝爾登看來，美國的確有一部分群體遭受了經濟全球化的負面衝擊，但是發動貿易戰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美國的政策正走向錯誤方向，將損害全球多邊貿易體制。”
瑪姬·雪莉同樣對當前美國政府處理貿易問題時的心態充滿了擔憂。“中國不是我們的敵人，尤其是在貿易問題上，我們理應找到共同點。”
（本報美國哥倫布電）
《 人民日報 》（ 2018年10月12日 21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