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治國理政紀事丨加快走向貿易強國
◇貿易強國，代表著一國對外貿易競爭力更強、產品品質效益更佳，並在國際貿易中擁有重要產品定價權、貿易規則制定權和貿易活動主導權
◇ 從加快創新驅動，到優化國內國際市場佈局和貿易結構；從積極擴大進口、大力發展服務貿易，到加快制度創新建設，不斷提高貿易便利化水準……我國貿易高品質發展特徵更加明顯，從“貿易大國”向“貿易強國”進軍的步伐愈來愈快
◇ 商務部明確了包括消費升級、貿易強國、外貿促進等在內的經貿強國建設“時間表”和“路線圖”，規劃了三個階段性目標：2020年前，進一步鞏固經貿大國地位，推進經貿強國的進程；2035年前，基本建成經貿強國；2050年前，全面建成經貿強國
◇ 從貼牌代工到自立自強，從模倣追隨到創新引領，是中國億萬外貿主體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上轉型升級的縮影
◇ 創新能力的提升，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成果：近年來，中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持續增長——2018年增長9.3%，2019年增長2.1%，2020年增長6.5%，2021年前7個月增長20.1%
◇ “十三五”時期，我國服務進出口額累計達3.6萬億美元，比“十二五”時期增長29.7%；服務出口年均增長5.1%，高出全球5.3個百分點
◇ 無論從中國經濟發展階段變化的角度來看，還是從對外開放所處的外部環境來看，或從維護經濟安全視角來看，中國對外貿易發展都需要更多堅持以我為主的大格局
建設貿易強國，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一個重要目標。
黨的十九大報告在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部分提出：拓展對外貿易，培育貿易新業態新模式，推進貿易強國建設。
“十四五”規劃綱要進一步明確：立足國內大迴圈，協同推進強大國內市場和貿易強國建設。
“要加快從貿易大國走向貿易強國，鞏固外貿傳統優勢，培育競爭新優勢，拓展外貿發展空間，積極擴大進口。”2014年12月5日下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加快自由貿易區建設進行第十九次集體學習時，習近平總書記作出的重要論述，為加快貿易強國建設指明瞭方向。
從加快創新驅動，到優化國內國際市場佈局和貿易結構；從積極擴大進口、大力發展服務貿易，到加快制度創新建設，不斷提高貿易便利化水準……近年來，我國貿易高品質發展特徵更加明顯，從貿易大國向貿易強國進軍的步伐愈來愈快。
國家會展中心（上海）鳥瞰（2020年11月3日攝） 吳愷攝/ 本刊
必經階段：貿易大國建設的必然延伸
上海，宛如“四葉草”的國家會展中心，一派繁忙。這裡即將迎來又一場如約而至的全球貿易盛會——第四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
作為全世界首個以進口為主題的國家級展會，進博會見證了中國擴大開放和主動進口的步伐。“預計未來10年累計商品進口額有望超過22萬億美元”“預計未來15年，中國進口商品和服務將分別超過30萬億美元和10萬億美元”……在幾次進博會開幕式主旨演講中，習近平主席向世界宣示的擴大進口承諾，正伴隨著中國全方位開放的努力而加快落地。
堅持舉辦進博會，主動擴大進口，推動進口和出口協調發展，是中國加快貿易強國建設的一個縮影。
在2017年12月25日召開的全國商務工作會議上，商務部明確了包括消費升級、貿易強國、外貿促進等在內的經貿強國建設“時間表”和“路線圖”，規劃了三個階段性目標：2020年前，進一步鞏固經貿大國地位，推進經貿強國的進程；2035年前，基本建成經貿強國；2050年前，全面建成經貿強國。
貿易強國，意味著一國對外貿易競爭力更強、產品品質效益更佳，並在國際貿易中擁有重要產品定價權、貿易規則制定權和貿易活動主導權。
貿易強國，首先是貿易規模足夠大。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中國對外貿易快速發展，規模迅速擴大。2013年起，中國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貨物貿易國。2020年，中國服務貿易進出口規模達45642.7億元，連續七年位居全球第二；貨物貿易總額32萬億元，在全球出口中所佔比重已近15%，位居世界第一。
進出口總量大、佔世界貿易比重高，中國已成為名副其實的貿易大國，成為全球貿易體系裏不可或缺的關鍵一環。然而，貿易“大而不強”的特點卻依然突出。無論是從貿易結構、貿易方式，還是從貿易主體、貿易產品上看，中國距離貿易強國都有一定的差距。
比如，儘管中國已成為服務貿易第二大國，但與排名第一的美國相比，中國服務貿易佔對外貿易的比重約為美國的一半，且服務貿易逆差數額遠高於美國。
再如，2019年中國大陸出口額排位前30的企業中，有13家是代工企業。2020年，中國外貿出口百強企業中，中小微企業仍然是主力軍，體量大、競爭力強的貿易龍頭企業佔比不高。
商務部研究院對外貿易研究所所長梁明說，貿易強國建設是貿易大國建設的必然延伸，是中國推動經濟發展品質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以及提高全要素生產率的重要舉措，也是建設中國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內容和迫切要求。
從國際看，中美經貿摩擦以及全球保護主義頻發，給外貿發展帶來較大不確定性；疫情暴發加速全球供應鏈產業鏈調整，供應多元化、區域化特徵更加明顯，中國外貿發展環境更趨複雜。
在此背景下，保持並不斷提升中國對外貿易的競爭力，須提高資本、產業、技術和人才等關鍵要素品質，發展高技術、高品質和高附加值產品，不斷提升中國的品牌形象與服務品質，促進中國產業邁向全球價值鏈的中高端。
“我國已經成為經貿大國，主要是基於我國的消費、外貿、外資和對外投資指標都已經居世界前列。但應看到，我們仍是‘大而不強’，要成為經貿強國，必須堅持創新引領，走高品質發展之路。”商務部前部長鍾山說。
2021年9月6日，人們在中國服貿會北京首鋼園區參觀 徐欽攝/本刊
蹄疾步穩：不斷推進貿易高品質發展
加快創新驅動，優化貿易結構，培育新業態，建設平臺體系，深化改革開放，營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貿易環境……2019年11月19日，《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於推進貿易高品質發展的指導意見》公佈，為我國建設貿易強國進一步明確了路徑與方向。
——提升創新能力。
貿易強，首先是產業強。儘管中國是世界上工業體系最為健全的國家，但一些產品的核心技術、核心零部件依然依賴進口。不斷提高產品品質、提升品牌影響力，夯實產業發展基礎，是建設貿易強國的當務之急。
在美國，除草機幾乎家家都有，但賣得最好的一款來自中國。江蘇寶時得科技（中國）有限公司自主品牌多功能除草機在美國亞馬遜平臺同類商品銷售排名第一，新推出的智慧割草機器人也正在多國熱銷。
這家曾是世界製造業巨頭博世、百得的代工廠，如今自主品牌已覆蓋全球近70個國家和地區，擁有全球專利7800多件，超越眾多歐美老牌牢牢佔據國際高端市場頭部位置。“對產品不斷更新迭代，才不會被輕易趕超，這也是我們保持競爭力的核心密碼。”寶時得事務部經理劉崧說。
從貼牌代工到自立自強，從模倣追隨到創新引領，是中國億萬外貿主體在全球產業鏈供應鏈上轉型升級的縮影。
除了企業加強自主創新、國家加大科研投入，外貿轉型升級基地建設也發揮了重要作用。商務部相關負責人介紹，截至目前，全國共有國家外貿轉型升級基地578家，涵蓋機電產品、農產品、醫藥、新型材料、專業化工等8大行業，推動企業向著創新驅動邁進。
創新能力的提升，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成果：近年來，中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持續增長——2018年增長9.3%，2019年增長2.1%，2020年增長6.5%，2021年前7個月增長20.1%。
——優化貿易環境。
產業創新是基礎，制度創新是保障。加快自貿試驗區、自由貿易港建設，充分發揮其改革開放試驗田作用，提高國際貿易和投資的自由化便利化水準，對標國際高標準經貿規則，是建設貿易強國的題中應有之義。
在洋浦保稅港區試點經“一線”進口食糖不納入關稅配額總量管理，進入“一線”取消機電進口許可管理措施，支援海南發展新型離岸國際貿易、數字貿易……今年4月份，《關於推進海南自由貿易港貿易自由化便利化若干措施的通知》正式出臺，28項涵蓋貨物和服務貿易的措施可謂幹貨滿滿。
“在洋浦保稅港區放寬食糖等產品配額管理，可以擴大進口，不僅能讓百姓吃到味美價廉的食品，也將大幅提高企業利潤率，做大做強相關產業。”海南恒豐國際食品物流加工產業園董事長魏建功說。
幾經擴圍如今形成覆蓋東西南北中的21個自貿試驗區“雁陣”，制度創新成果碩果纍纍。商務部自貿區港司司長唐文弘說，設立六年多來，自貿試驗區已累計向全國或特定區域複製推廣超260項制度創新成果。其中，投資便利化、貿易便利化領域各佔76項。
成效立竿見影。以國際貿易單一窗口的嘗試為例，在上海自貿試驗區，貨物申報從24小時縮減到0.5小時，船舶申報從2天縮減到2小時，原來企業要跑多個部門才能辦完的手續，如今只跑腿一次就能實現。
——開拓新興市場。
貿易強國，意味著抵禦風險和衝擊的能力更強，這就要求不能把雞蛋裝在一個籃子裏。面對經貿摩擦和疫情衝擊，不少外貿企業紛紛調整思路，求新求變。
專注于陶瓷外貿製造的廣東大埔縣發源發展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之一。公司業務負責人鄧茉莉告訴記者，針對國內市場，公司專門開發了青花陶瓷燈座系列、陶瓷儲物罐系列、十二生肖系列；而針對東南亞、中東等海外市場開發的中國龍青花瓷系列、倣真大理石貼花系列，出口份額比往年有明顯提高。
這家公司的經歷，折射出千千萬萬家中國市場主體的選擇。近年來，我國不斷優化佈局，貿易夥伴更加多元。2020年，東盟、歐盟、美國、日本和韓國成為我國前五大貿易夥伴，其中對東盟和歐盟進出口分別增長7%、5.3%。
商務部研究院國際市場研究所副所長白明說，未來，中國在繼續深耕、鞏固擴大歐美高端市場份額的同時，要大力拓展新興市場，特別是“一帶一路”沿線市場，逐步提高自貿夥伴市場在我國對外貿易中的佔比拓展市場的重要性。
2021年10月15日，一名國內採購商（左）在第130屆廣交會瓷器展臺洽談業務 劉大偉攝/本刊
未來可期：實現國內國際雙迴圈互促共進
9月初，在2021年中國國際服務貿易交易會全球服務貿易峰會上，習近平主席宣佈的擴大服務貿易開放合作四項舉措吸引世界目光——
在全國推進實施跨境服務貿易負面清單，探索建設國家服務貿易創新發展示範區；擴大合作空間，加大對共建“一帶一路”國家服務業發展的支援，同世界共用中國技術發展成果；加強服務領域規則建設，支援北京等地開展國際高水準自由貿易協定規則對接先行先試，打造數字貿易示範區；繼續支援中小企業創新發展，深化新三板改革，設立北京證券交易所……
服務貿易越來越成為貿易強國的本質特徵與核心衡量指標，我國服務貿易發展將迎來新的機遇，也將為貿易強國建設打開更廣闊的前路。
“當前，貨物貿易是貿易強國建設的基礎和重點，但服務貿易是貿易強國建設的關鍵與核心。”商務部研究院服務貿易研究所所長李俊說，放眼全球，世界主要貿易強國無一例外都是服務貿易強國。
近年來，我國深入推進服務貿易創新發展和開放合作，服務貿易得到快速發展。商務部數據顯示，“十三五”時期，我國服務進出口額累計達3.6萬億美元，比“十二五”時期增長29.7%；服務出口年均增長5.1%，高出全球5.3個百分點。中國已經連續七年保持服務貿易世界第二大國地位，但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還有較大差距。
商務部服務貿易和商貿服務業司司長陳春江說，未來在服務貿易領域，商務部將持續推進改革，全面深化服務貿易創新發展試點。繼續放寬服務業市場準入，制定全國版跨境服務貿易負面清單。同時，還將大力發展數字貿易，加快服務貿易數字化進程，拓展特色服務出口基地以及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和地區的服務貿易合作，推動完善國際服務貿易規則治理體系。
建設貿易強國，更需在國際經貿規則重構中佔據主動地位，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併發揮重要作用。
“不斷提升我國在國際經貿規則制定中的話語權，是我國綜合經濟實力的重要體現，也是由貿易大國邁向貿易強國的重要標誌。”李俊說。
近年來，我國在參與全球經濟治理方面取得了顯著進步。反對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推動對世界貿易組織進行必要改革。積極參與多邊貿易規則談判，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的權威性和有效性。深入參與二十國集團、金磚國家、亞太經合組織等多邊和區域、次區域合作機制，積極貢獻更多中國倡議、中國方案。
從“中國願同更多國家商簽高標準自由貿易協定，推動儘快簽署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到“將積極考慮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習近平主席在多邊外交場合的話語，向世界釋放了中國致力於高水準開放、與更多經貿夥伴實現互利共贏的強烈信號。
如今，我國對外簽署的自貿協定已達到19個，自貿夥伴達到26個，自貿區網路的“含金量”不斷增加。
2020年11月15日，包括中國在內共15個成員國的RECP協定正式簽署，宣告了全球最大自貿區正式誕生。
2021年9月16日，商務部部長王文濤向CPTPP保存方紐西蘭貿易與出口增長部長提交了書面信函，中國正式提出申請加入CPTPP。
……
“十四五”規劃綱要強調，必須強化國內大迴圈的主導作用，以國際迴圈提升國內大迴圈效率和水準，實現國內國際雙迴圈互促共進。
白明認為，進出口貿易雖帶有外迴圈特徵，但無論從中國經濟發展階段變化的角度來看，還是從對外開放所處的外部環境來看，或從維護經濟安全視角來看，中國對外貿易發展都需要更多堅持以我為主的大格局。
事實證明，近段時間我國進出口貿易逆勢上揚，主要得益於國內大迴圈主導作用的發揮。短時間看，隨著疫情防控形勢好轉，外貿企業迅速復工復產。長期來看，依靠著對外貿易轉型升級，自主品牌與自主智慧財產權將對培育外貿競爭新優勢起到助力作用。
分地區看，一段時期以來中西部進出口貿易快速增長，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雙迴圈”背景下一系列政策支援措施，如支援更多中西部城市開行中歐班列、國家發改委專門針對中西部省份出臺更為寬鬆的鼓勵外商投資清單等。
“強化國內大迴圈的主導作用，有利於促進內需和外需、進口和出口協調發展。強化國內大迴圈的主導作用也會賦予外貿企業更多國際競爭中的主動權。”白明說。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以貿易高品質發展為引擎，中國實現早日建成貿易強國的目標指日可待。（刊于《瞭望》2021年第44期 記者于佳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