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的絕對安全卻是世界的絕對不安全

　　在俄烏衝突進入一個月之際，3月24日，北約峰會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北約總部召開，討論烏克蘭局勢，加強北約集團防禦。會後發表的聯合聲明決定增加對烏援助，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表示將大規模增加在東歐的軍事部署，會議還討論了成員國軍費等。至此，北約對俄烏衝突的立場更為明顯。俄烏衝突終於為北約提供了大顯身手的機會，它將極力渲染軍事威脅，以證明其繼續存在的“價值”。

　　作為美蘇冷戰的產物，北約于1949年成立，本應隨著其對手華約和蘇聯在1991年解體而結束其歷史使命。早在兩德（東德和西德）統一之際，時任美國國務卿詹姆斯·貝克在與蘇聯總統戈巴契夫會晤時，曾作出承諾：“如果北約可以在德國保持駐軍，那麼北約將不會向東擴張，哪怕是一英寸！”但冷戰結束以來，事實正好相反，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不僅不解散、不收縮，反而不斷擴大規模：1999年至2020年前後，北約經歷了5輪擴張，成員國從16個增加到30個，其中多數是在對俄羅斯連哄帶騙中實施的，實在不行就來硬的。北約即便是已在波羅的海等區域直接擴展到俄羅斯家門口，仍不滿足，繼續唆使烏克蘭加入北約，以更近距離威脅俄羅斯首都莫斯科。這無疑是對俄羅斯核心安全關切赤裸裸的蔑視和挑釁。

　　正如俄羅斯總統普京對記者的回答：“北約欺騙了俄羅斯，因為它在20世紀90年代承諾不東擴，結果5輪東擴，北約已推進到俄羅斯邊境，現在開始說‘烏克蘭也將加入北約’，這是厚顏無恥的欺騙。”他還質問說，“我們是否在美國邊境部署導彈？沒有。是美國帶著導彈來到我們國家邊境，在我們國家的門檻上”，“如果俄羅斯在美國與加拿大或墨西哥的邊境部署導彈會怎樣？”普京的話其實點明瞭一個相當實質性的問題，那就是俄烏危機和衝突的根源並不在俄羅斯身上，而一再違背對俄承諾的美國和北約，才是俄烏衝突和災難的源頭。俄烏衝突引起了尖銳對立的輿論分歧，反映出以美國和北約為首的西方勢力的輿論裹挾力。任何只看到俄羅斯在烏克蘭展開特別軍事行動而有意忽視其背後歷史經緯的言論，都缺乏客觀立場，也就談不上公正了。

　　事實上，冷戰之後，北約在地區與全球和平與安全問題上劣跡斑斑。一是上文所述，北約對俄羅斯戰略迴旋空間進行無限擠壓，惡化了俄歐關係，威脅了東歐地區的和平與穩定。因為只有把俄羅斯塑造成為一個威脅角色，才能為北約繼續存在提供合理性和合法性。二是1999年3月北約第一次東擴後，本質就暴露無遺，發動了對南聯盟戰爭，肢解了被其視為阻擋北約東擴的南斯拉伕。三是在轟炸南聯盟結束後僅僅十幾天，北約就宣佈了下一輪東擴計劃，將9個東歐國家納入第二輪東擴候選國，毫不在意“投懷送抱”的時任俄總統葉利欽的感受。2004年北約完成第二輪東擴後，對俄羅斯基本上形成了包圍之勢。但無論俄羅斯如何天真地允許北約東擴，都不能被西方視為自己人。四是2005年開始的烏克蘭“顏色革命”，激發了烏克蘭的反俄情緒，親西方政府上臺。有觀點認為，不是北約要吸納烏克蘭，而是烏克蘭主動申請加入北約，北約是“無辜的”——這就是倒果為因的狡辯了。普京明白，美國最終想做的，是把絞繩套在俄羅斯脖子上慢慢收緊，直到俄羅斯無力反抗後，再徹底絞殺。

　　自美國發起“全球反恐戰略”之後，北約的手就伸得越來越長，不再局限于歐洲地區事務。在美國主導下，北約成員參加了阿富汗和伊拉克兩場戰爭，給兩國人民造成巨大的人道主義災難。北約還在不斷試探與美國的亞洲盟國進行合作。過去幾年，英法德加等國的戰艦和戰機不斷來到西太平洋地區，參加美日韓澳聯合軍事演習活動，在南海和臺海地區事務上赤裸裸地干涉中國。美國的目的就是要打造它長期幻想的亞洲“小北約”，與歐洲國家為主的北約一起，對中俄形成無縫銜接的戰略合圍之勢，最終目的是遏制中國崛起。此外北約也不斷插手其他國際事務。

　　總之，冷戰後北約一系列的行動表明，它已從冷戰時期維持美蘇戰略平衡的地區軍事組織，完全轉型為美國控制歐洲盟友、抗衡俄羅斯、圍堵中國、維持和推行全球霸權的工具，是毒害地區與全球和平穩定的過時的冷戰思維產物。

　　北約之所以成為地區和全球安全的危害，是由其所追求的“絕對安全”理念造成的。這種錯誤理念導致泛安全化、泛政治化、泛軍事化，綁架了世界安全議題。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世界東西方力量對比變化明顯，2020年年初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進一步加速了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演進，2021年美軍撤出阿富汗的狼狽場景令世人看到了美國霸權的頹廢一面。從特朗普政府到拜登政府，美國的對外政策都表現出在安全問題上的高度敏感和脆弱，於是在與外部世界特別是中俄打交道時，美國就戴上了有色眼鏡，把一切問題都與安全、政治和軍事扯上關係。無論是中國的民營科技公司產品，還是俄歐剛落成的“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在美國看來，都“威脅”它的安全。為此，利用北約這個工具，將對手趕盡殺絕，才能除卻美國的心頭大患。然而，3月23日美國商務部取消特朗普政府對中國部分產品的額外關稅表明，在經濟全球化時代，泛安全化、泛政治化、泛軍事化的思維和做法是有害的，是會有反噬效應的。

　　美國和北約有害的安全思維的根源在於其秉持非黑即白二元論，核心就是二元對立，不是天使就是魔鬼。正如小布希當初發表反恐動員演講時所說：“你不與我們站在一起，就是與恐怖分子站在一起。”這是一種違背世界多元性多樣性現實的絕對化思維，而且是以美國和北約的標準來劃分敵友、迫使大多數無關方選邊站隊，更是美國霸權思維的表現。近年來，以北約為代表的美西方軍事集團，不斷推動和強化自己安全的絕對化和極端化，企圖把所有國家都納入其掌控範圍之內，為所謂重置世界秩序做準備。這是極其有害的危險思維，必將遭到一切愛好和平和正義力量的揭露和抵制。

　　俄烏衝突爆發以來，烏克蘭已出現了人道主義危機，中國政府及時提供了力所能及的人道主義援助。但解鈴還須繫鈴人，美國和北約一方面虛偽地表示關注遭受戰爭波及的烏克蘭人，另一方面卻不斷拱火，源源不斷輸送武器彈藥進入烏克蘭，其真正目的是以犧牲烏克蘭為代價來消耗俄羅斯。

　　只有美國和北約停止刺激俄羅斯並保證不吸收烏克蘭加入北約，才可能儘快實現停火，恢復和平。

　　（作者：李慶四，係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國際關係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