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爺郵購的“中美一號”人參種子,有投資指南、授權書、產品回收合同書,他當時認為很正規。
這種植物的根須完全不像人參。
肖大爺來到當地派出所報警
成都金堂縣一農戶上當受騙,目前已向當地警方報案
華西都市報記者楊力攝影張磊
8月4日,成都金堂縣福興鎮,63歲的肖國棟(化名)拔掉了田裏最後一株“金寶貝”,隨手扔在田坎上。此前,他通過某電視購物頻道得知種人參可獲得“高回報”,心動之餘,他花數萬元買下了種子,在村裏帶頭種起了人參。
今年4月左右,苗子長勢喜人,老肖還向前來打聽的村民熱心地傳授起種植竅門。然而,這些被細心呵護的人參,卻越長越不對勁兒,跟宣傳裏的模樣差距極大,還結出如菜籽般的果實……老肖找來一本中草藥彙編一對比,發現這的確是一種學名白花菜子的植物。
花光了幾乎所有積蓄,種出來的卻是不值錢的菜籽,一怒之下,肖國棟來到田間拔光了這些作物。
心動
“新品種人參”
收購價3800元/公斤
4日下午4點,金堂縣福興鎮圓覺寺村,肖國棟站在屋後的田埂上,地上留著一堆被拔除的作物,有的已曬乾發黃,有的剛拔掉不久。肖國棟說,這些就是電視廣告裏宣傳的“人參”。
去年12月,從外地做工回來的他,看到一則外省的電視節目正播放一條廣告。廣告稱,研發出新品種人參,可在多種環境下種植,而且種植還要簽訂相關合同,“等到人參種出來了,還會有人到府來收購,價格在3800元一公斤。”
感覺自己發現了商機,肖國棟便撥打廣告中的電話,與一位自稱叫“劉瑞龍”的人取得了聯繫。
“劉瑞龍自稱是科研教授,研究出一種叫‘中美一號’的人參。”肖國棟說,對方承諾會簽訂合同,保證可以在四川種植,“感覺還比較正規,我就向對方的銀行賬號打了1200多元,買兩袋種子試種。”
很快,肖國棟就拿到了種子和合同,“包裝跟廣告裏的一模一樣,我就沒去工地做活了,然後在家專心種人參。”
入套
買了種子買肥料 三次打錢給“教授”
今年3月,肖國棟鋤光了田裏的所有農作物,開始一心一意種植人參。
“一盒種子要種將近1畝地。”他先拿自家的自留地做起試驗,按照對方說的方式進行犁地、撒種、澆水……肖國棟做得十分嫺熟,“種了幾十年的地,跟種其他作物沒啥區別,但更細心一些。”
每天,肖國棟都會到田間走上幾圈,數著日子照看“寶貝”種子。一個月不到,田裏冒出10余釐米的苗子,齊刷刷一片,生命力旺盛。
“我還找到村裏的大學生看。”肖國棟說,他沒見過人參種子長啥樣,“但現在既然種活了,乾脆等長出來再說。”
隨後,肖國棟再次撥通對方電話,稱要再買兩盒來種。電話中,對方告訴他這樣種還不行,得用他們特有的肥料。
“我又買了兩盒種子和一大箱肥料。”肖國棟說,他前後打了三次款,共花了一萬多元拿到這批種子和肥料。隨後,他還以800元每畝承包了4畝地,以及60元一天的工錢雇請5人來種植,“到目前差不多花了4萬元。”
困惑
“人參”長勢喜人 卻結出了油菜籽
當地村民介紹,村裏不少家庭種有黃連、當歸等藥材,但從沒聽說有人種人參。肖國棟則說,他是村裏第一個“吃螃蟹”的。
臨近5月時,有村民來到肖國棟種的人參地。“當心點,莫踩到了。”肖國棟趕緊放下手中的水壺,攔下要走過來的村民李師傅。
“種得好哦,長這麼高了。”李師傅蹲下身又看了陣,說:“肖伯伯拔一個起來,看看人參長了好大嘛。”
還沒等肖國棟制止,李師傅便拔了一株出來。結果,兩人都傻了眼,沒看到宣傳裏的人參,僅有一條又硬又小的根。肖國棟不敢相信,又蹲身拔了一株起來,可結果還是一樣,“這根本就不像嘛!”
更令他起疑的,還有一批幾近成熟的“人參”,有70釐米左右高,還結出了一些果實,但樣子卻跟野生的油菜籽很像。肖國棟說,他剝開這些黑色的果實,的確跟油菜籽很像。
“很多人來問我,是不是被人騙了。”但肖國棟有些倔強,不相信自己呵護這麼久的人參是假的。
真相
翻閱草藥百科“人參”實為白花菜子
但困惑始終籠罩在肖國棟的心頭。
今年5月的一天,肖國棟找來一本中草藥彙編,一邊翻閱著圖譜,一邊對比田裏取出來的“人參”。“找到了!”當天中午,肖國棟沒有顧上吃飯,在翻閱數百頁後找到一個相似的圖像,“書上的學名叫白花菜子。”
在念完白花菜子的說明後,肖國棟說“自己的心一下涼了半截”。
“我立馬給‘劉瑞龍’打了電話。”肖國棟說,對方還在忽悠他,“他說這是真的,只是肥料還不夠,得再打點錢買生長劑就行。”
此時,弟弟肖成梁(化名)出來叫他吃飯,他卻氣得直跺腳。肖成梁說,老哥花了幾乎所有積蓄,還有很大的心血來種“人參”,本想著種成功了賺點錢,沒想到結果是這樣。
“反正種都種了,我們還找人問白花菜子值不值錢。”肖成梁說,收草藥的小販告訴他們,這東西就三四十元一公斤,根本值不到3800元一公斤。之後,憤怒的肖國棟來到田間,用數天時間拔光了這些作物。
調查
“教授”繼續忽悠
讓記者買“生長劑”
8月4日下午,華西都市報記者見到了肖國棟。他從一個郵寄的包裝箱裏,取出剩餘的“人參”種子、專用肥料,以及一大堆相關資料、票據等。
種子的包裝盒上寫著“中美一號人參”,而所購的肥料包裝則無任何字樣。紅色包皮的合同書裏,明確註明將在人參成熟後以3800元每公斤收購,甲方為“北京東方奧雅農業技術開發有限公司”。
隨後,記者將一份介紹資料拿給一名資深攝影師查看,他斷定資料中的多數照片存在PS作假的痕跡,“很明顯,尤其是資料中的會議,明顯是合成的。”
8月5日上午10點40分,記者以消費者的身份,撥通“劉瑞龍”的手機。電話中,他說這批人參種子跟其他人參品種不一樣,只要連同使用特效生長劑就能成活。
對於長出來像油菜一樣的東西,他說公司的人參跟其他的不同,是豎直性的,同樹根相似,“出現根不夠肥的情況,則是缺乏養分,得再買一批生長劑”。
“這同豬吃飼料一樣,它吃飽了就長得壯。”對於記者的懷疑,劉瑞龍保證能種出人參來,“等這批生長劑用了,15天就能收穫人參。那時給我們打電話,會有人以3800元每公斤收購。”
電話中,這位教授還不斷催促趕緊交錢,“趕緊把錢匯過來,不然遲了人參就長不壯了。”
之後,記者亮明身份,詢問其是否具備相關資質時,該教授稱,所在公司為正規公司,銷售的種子是太空轉基因的,但他否認自己是在銷售種子,“農戶所繳的費用是保證金,今後是會退還他的。”
中醫鑒定
不符合人參特徵
聞不出任何參味
“從根須來看,可判斷並非人參。”5日下午,成都一中醫館的易醫生在看了老肖種植的“人參”後,拿出多種人參讓老肖對比。易醫生說,如果是山參的話,根 部會出現明顯的分叉;如果是白人參的話,根部會像小的白蘿蔔一樣。同時人參用鼻子一聞,會有一種特有的味道,“但這個東西質地很硬,而且聞不出任何參 味。”
據了解,人參為多年生草本植物,喜陰涼,對溫度、濕度等十分講究。通常生長週期十分緩慢,大多生長在高海拔地區。
在得知肖國棟的種植方式後,易醫生明確說,人參在種植前期肯定要找專家評估,首先確定買到的種子是否為人參,種植場地環境是否適宜人參生長,“不是拿到種子,就到田裏種這麼簡單。”同時,易醫生提醒廣大種植戶,切勿盲目偏信宣傳,否則很容易上當。
《種子管理條例》規定
從事農作物種子經營的單位和個人,需要向種子所在地縣級以上的種子管理機構申請辦理種子經營許可證。
8月4日,看著花掉所有積蓄辛辛苦苦種下的“人參”變了模樣,肖大爺傷心難過。
律師/
買到假種子可以報案
購物頻道也要擔責
電視購物虛假宣傳,近年來屢見報端。2015年春節,有成都市民通過電視購物買到一款熱水龍頭當禮物,結果卻發生爆炸事故。今年8月,有銀川市民通過電 視廣告,花費498元買到總重30克的黃金四件套,結果被證實全是假貨……對此,北京安博(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陳軍表示,如果在電視購物中買到存在品質 問題的物品,電視臺應擔負一定責任。
陳律師說,農戶可將買到的品種進行認證,如果確定不是人參,可向當地工商等部門進行反映。根據相關法律法 規,如果該農戶確為被欺詐了,可向該公司要求三倍賠償,協調不行的話可以起訴。如果購買的種子是假的,還可向當地公安機關報案。同時,該農戶還可向播出電 視購物節目的電視臺所在地反映,讓電視臺擔負一定責任。
目前,肖國棟已向金堂縣福興鎮派出所報案。
[責任編輯：尹賽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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