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眼裏這十年丨江蘇宿遷墩前村：農居改善實驗，鄉村形態煥新
江蘇省宿遷市沭陽縣隴集鎮墩前村是江蘇“十三五”省定經濟薄弱村，五年來，它的蝶變可謂一年一個樣：2018年全面脫貧、同年成為蘇北民房改善試點村，2019年年底摘掉經濟薄弱村的帽子，2020年村集體收入突破百萬元大關成為當地經濟強村，2022年，墩前社區入選全國村級“文明鄉風建設”典型案例。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話題。”美國建築師、西交利物浦大學教師亞當·布裏爾哈特（Adam Brillhart）和東南大學三位留學生認為，人的住宅空間與經濟發展和社會治理有深刻互動關係，蘇北的農房改善如何成為鄉村振興的牽引性力量？他們走進墩前村。
改造實驗：如何低成本改善蘇北民居
初秋時節，豐收景象。從324省道拐入墩前村，一幅鄉間水墨畫映入亞當等人眼簾，一棟棟獨家小院，佈局整齊，功能齊全。亞當走進村裏了解發生在這裡的變化。過去，村裏道路坑坑洼洼，村居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建的紅磚房，村裏的青壯年大都出去打工了。
為改善老百姓居住條件，2018年，蘇北農房改善掀開歷史序幕，隴集鎮搶抓機遇，率先在墩前村開展農房改善試點，按照“瓦房戶全域改善、樓房戶改造提升”思路，興建980余套新型社區房屋，改造提升周圍200余戶老舊小區房屋，實現1100余戶居民住房品質大幅提升。亞當調研時了解到，當初在幾輪大範圍調研和小範圍走訪後，政府和施建團隊結合國外比較流行的“公眾參與”模式，充分徵求農民意願。“當時我們村子是附近最窮的，一聽到能改善，大家心裏很開心，唯一擔心的就是承擔不起費用。”村民陸成志告訴亞當，大家關注最多的還是居住空間和基礎設施等基本需求。
改造勢在必行，經費卻捉襟見肘，如何用有限的資金打造出滿足老百姓幸福生活需求的房子？政府去協調各個部門，電力，水，燃氣等基礎設施都拿到性價比最高價格；設計團隊不斷調整規劃和設計方案，最終以每平方米2000元的最低造價，2019年7月正式開工了。
2020年10月8日，首批老百姓開心選房，有了亮堂堂的新家。
“我家選了140平方米的戶型，房子拆遷，再加上宅基地等折算，幾乎沒花錢就住了新房子，我們都很滿意。”村民宋佃平今年70歲了，一家七口三代人喜氣洋洋搬進了新房。
墩前社區並不是蘇北農居改善的一個特例。亞當了解到，2018年9月以來，宿遷市已累計實施農房改善項目259個，受益農戶19.1萬戶。
鄉村煥新：生活空間治理井然有序
“政府有強烈改善當地居民生活條件的源動力，設計團隊用巧思兼顧了成本和美觀，生活環境的積極改變也調動了村民的生活狀態。”走過一棟棟整齊乾淨的房子，亞當感慨，農民很有生活熱情，不少村民發揮創造力，將小院子收拾得別具詩情畫意，農村生活空間煥然一新。
“我們希望能保留原來村子裏的交往空間，包括與自然的互動，在設計上融合了現代田園和蘇北民居的風格，以期形態上能夠延續過去的肌理，還原鄉村應有的風貌。”杭州九米建築設計有限公司總經理、總建築師賀珉表示，在她們後期的回訪中，發現村子入住的人越來越多，那些離家的孩子們回來看望老人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每次來，也會欣喜地發現村子裏的一些新變化，“這個村子是在不斷生長的。”
為了維持村貌整潔，墩前村村委會借鑒城市小區的管理模式，成立了物業公司，聘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村民擔任小組長，還聘用了十幾位低保戶、低收入人員做環衛工，既解決了衛生管理問題，也為他們增加一些收入。
留住鄉愁記憶，讓農村美得不僅有質感，亦有歷史內涵。老房子拆遷後，村裏人巧妙利用舊房子拆下來的紅磚，在村子中心建了一個約1800平方米的農房改善主題村情館。家家戶戶把家裏留存的老物件、舊農具等捐贈出來展陳。在這裡，來訪者能感受到百年來墩前村從“茅草屋”到“小洋樓”更新發展的奮鬥歷程。“村情館就是個博物館，我很幸運有機會走近這些早已被機械化替代的農具，這是我們農業文化歷史的一部分，”亞當和尼雅頗有興致地翻看著每一樣農具，“這一點一滴的變化，都讓我們直觀感受到中國社會的發展。”
宜居宜業，年輕人逐漸回流激發鄉村活力
沭陽花木栽培歷史悠久，花木盆景種植總面積達60萬畝，從業人員約30萬人。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花木銷售也與時俱進，全國三分之一的電商銷售額都來自這裡。
家裏房子修建一新，村子裏不少在外打工的年輕人也都陸續返鄉，依託家鄉豐富的花木資源，在家門口工作、創業。
“感謝大家關注。下面給大家介紹一款新品。”在村民黃虎家中，妻子周艷榮正在直播銷售綠植，院子裏高高低低擺了十幾盆盆栽。黃虎夫妻原本在縣城裏開了個小店，生意時好時壞，在朋友的帶動下，夫妻倆開始接觸電商，隨著業務量的擴大，他們索性搬回村子，在家旁邊包了一個60多平方米的大棚，專門儲存、養護批發來的盆栽。手機成為新農具，直播成為新農活。妻子直播間裏接訂單，黃虎負責快遞和售後，夫妻倆配合默契，去年銷售額達到40多萬元，小日子過得很滿足。
“以前村子裏幾乎沒有年輕人，回來幾天，連個一起玩的夥伴都找不到。”以前每次回鄉探望老人時，黃虎都在為家鄉惋惜，“仿佛村子也老去了。”不過漸漸地，他發現村子裏好幾個年輕人都回來了，網店、直播做得有聲有色，年輕人的回流讓墩前村恢復了生機。
2021年7月，總建築面積13萬平方米、總投資30億元的華東花木大世界項目正式簽約落戶墩前村。項目全部建成後，將成為沭陽縣花木產業的龍頭企業，能提供近3000個市場交易攤位，預計可帶動60萬人從事花木產業致富。屆時，墩前村將有更多的年輕人返鄉工作、創業。
曾在中國美術學院師從著名建築師王澍的亞當很喜歡墩前村的宋式民居，感覺宛如林風眠筆下中國鄉村畫，但又多了很多生機。“住有所居，老有所養，情有所寄。鄉村成為令人嚮往的詩和遠方，這也是我心目中農村幸福生活的正確打開方式。”亞當由衷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