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首屆中國企業國際融資洽談會組委會秘書長對話
2005年底，在天津設立的第一家全國性股份制商業銀行——渤海銀行正式開業，2006年底，中國第一支產業投資基金——渤海產業投資基金在天津設立，同時渤海產業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也正式掛牌。稍前些時間，天津還向國務院遞交了申請櫃檯交易市場的方案，如果方案得到批准，中國將有一個新的直接融資場外交易市場在北方地區落戶。它的意義不僅是拉動天津經濟的再度騰飛，更重要的是帶動環渤海經濟
區乃至中國北方市場的快速發展。正是基於中國發展戰略大背景的思考，天津市政府在申請國務院批准的同時，做了另外一件提前預熱的大事：與全國工商聯、美國企業成長協會共同籌備，今年6月6日至8日在天津聯合主辦首屆中國企業國際融資洽談會，並獲得國務院批准。為此，本刊記者專程採訪了天津市政府副秘書長、中國企業國際融資洽談會組委會秘書長陳宗勝先生
記者：2005年11月，國務院批准了渤海產業基金的申請，總額為200億元。渤海產業基金隨即進入籌建階段。為此，天津市政府成立了由市領導組成的渤海產業基金籌備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您作為籌備辦主任，能否詳細介紹一下渤海產業投資基金產生的背景？
陳宗勝：從現實情況看，我國間接融資比重過高，大約佔到整個融資額的80%∼90%，也就是說，直接融資比例僅有10%∼20%。而在發達國家，其直接融資與間接融資的比重基本上是各佔半壁江山，像英國、美國這樣的國家，其直接融資甚至達到了
60%∼70%，而且直接融資渠道也較多。坦率地說，間接融資比重過高，會導致對銀行的過多依賴，從而加大銀行的風險。而直接融資比重提高，渠道增加，則可以緩解、
分散銀行風險。私募基金是直接融資的方式之一，這在發達國家很流行，但在我國很不發達，這幾年國家有關部門認識到提高直接融資比例的重要性，並著手進行這方面的試驗，渤海產業投資基金就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產生的。
另一個背景是天津環渤海地區被國務院定位為中國經濟第三增長極。上世紀80年代，深圳作為中國經濟的對外開放的特區，引領和推動了珠三角這個中國第一增長極的經濟發展；90年代，國家對上海浦東開發區的支援，又引領和推動了長三角這個中國經濟的第二增長極的經濟發展；現在，國家從南北區域經濟發展平衡的角度考慮，將天津為中心的環渤海地區作為第三增長極。渤海產業投資基金，也是國家支援中國
經濟的第三增長極發展的重大舉措。
記者：在北方城市中，天津得天獨厚。從近現代歷史來追蹤，它在金融與工業領域的輝煌並不亞於全國的其他地方。看來現在天津獲得了一個再騰飛的重大機遇。
陳宗勝：從上世紀90年代中期起，天津市開始推動濱海新區的全面建設，並著手申請納入國家發展戰略。天津濱海新區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它的土地面積是2270平方公里，相當於5個浦東，或 7個深圳，或兩個香港。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去年中央和國務院認為天津已經具備成為中國經濟第三增長極的條件，在相關文件中將天津定位為北方的經濟中心，將天津濱海新區為中心的環渤海地區作為中國經濟第三增長極，這包括天津濱海新區周圍的京、津、冀及山東和遼寧兩翼。為此，國務院給與天津濱海新區以特別的配套優惠政策，批准天津濱海新區為全國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定義為全國示範區。國家在相關文件中，特別為天津濱海新區規定了幾條優惠政策，其一，在金融的各個領域，包括金融體制、金融市場、金融產品、金融開放、金融監管等可以先行先試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二，在土地使用管理體制上有相應的優惠政策；其三，建立新的免稅港——東疆保稅港；其四，給予財稅方面的優惠政策。其中在金融領域批准天津在直接融資、綜合經營、外匯體制改革、金融企業、金融市場、後臺服務等各方面先行先試，天津是把直接融資作為先行先試的首選領域，並著手全國第一支產業投資基金的籌建工作。
記者：渤海產業投資基金，是全國第一支產業基金，沒有任何可資借鑒的經驗，在先行先試籌建過程中，天津是否也承擔著其他任務？
陳宗勝：是的。天津建立渤海產業投資基金，由於是全國第一支產業基金，所以在籌備過程中，確實花了不少力量。投資基金中的每家投資人都是實力雄厚的金融機構和投資機構，雖然有豐富的投融資經驗，但是對產業基金基本上也是新事情。所以籌備渤海產業投資基金花了一年時間，但這時間花得有價值。因為，我們還肩負著另一項任務，就是為國家有關部門即將出臺的產業基金管理辦法提供經驗，以便進一步完善這一基金管理辦法。國家發改委對這個基金建立起來的示範效益還是很滿意的，以此為借鑒，據說最近國家發改委又批准了幾個產業基金。
記者：渤海產業投資基金的特點有哪些？
陳宗勝：渤海產業基金有這樣幾大特點：第一，它是中國第一支產業基金。第二，它是契約式基金，投資人不成立公司，而是用一紙合同把各個投資人的資金集合起來。第三，基金規模大，共200億人民幣。第四，綜合性，除不許投資股市外，任何產業都可以投資。第五，選擇經驗豐富的投資公司管理公司，中銀國際為渤海產業基
金管理公司的大股東，佔一半左右，天津泰達投資為渤海產業基金管理公司的二股東，其他基金投資人持有很小的比例。第六，選擇的託管銀行是交通銀行，交行擁有管理股市基金的豐富經驗。第七，選擇富有產業投資經驗的原香港市場上的專業人士作為渤海產業基金管理公司的經理。我們在籌備渤海產業基金過程中，就不斷向他們推薦項目，到現在為止，已經向他們推薦了近百個項目，由他們去選擇哪些可以投資。
記者：在渤海產業投資基金首期資金募集過程中，您認為最大的成功是什麼？
陳宗勝：是體制上的創新。即把國外的市場經濟模式和中國的現實相結合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在國外，基金和基金管理公司是兩拿著的，通常是先有管理公司，管理公司創出業績了，基金才願意把錢拿給這家管理公司管理，管理公司因為有了業績，募集基金也就很容易。但天津渤海產業投資基金是我國第一支產業基金，而且基金和基金管理公司同時成立，那些投資人都是大牌的金融機構，他們憑什麼信任一家沒有任何業績可言的新公司呢？這就是個很大的問題，結合中國的現實，我們對此作了突破。讓各家投資人作為基金管理公司的小股東，每家佔一定的小股份，派一人參加管理公司的董事會，對基金公司的投資享有知情權。這樣做的結果，使中國的現實情況與國外的基金市場規則有機結合，即遵循了國際市場基金機制，又使中國第一支具有國有背景的產業基金有效地運作起來。
記者：籌建渤海產業投資基金一年中，您認為其中最難突破的障礙有哪些？又是怎麼突破的？
陳宗勝：最難突破的是投資人與管理人的利益權衡。一年籌建期內，我們的精力很大部分花在這上面了。投資人願意投資，願意出錢，管理公司也願意管理，積極性也很高。但是，按照國際慣例，管理人應該拿到兩筆收入，一個是管理費，一個是管理好之後的分紅。那麼管理費究竟應該定多少？就存在一個利益權衡的問題。如果管理公司管理得好，年底他還要分紅，那麼，分紅的時候究竟應該給他多少？又存在一個利益權衡的問題。為此，不停地在協調、磨合，修改相關的合同條款。
最終突破是靠雙方坐下來，認真權衡，你說1%，我說1.5%，理由是什麼？能不能達到？各自闡述理由。這就是雙方利益博弈權衡的結果，博弈需要花時間，時間到了，磨合到一定程度，管理者認識到過多的抑制投資人的利益不行，投資人也意識到不給管理人一定的利益也就不能調動管理人的積極性。最終靠談判、磨合，達到互相認識對方的利益，也確定自己的利益的結果，從而達成協定。
記者：您怎麼看待渤海產業投資基金在中國創下的四項第一，第一便意味著先行試驗，試驗就會有風險，對此，政府都作了哪些充分準備，以保證基金投資人的利益？
陳宗勝：首先，天津市政府在選擇基金投資人的時候，就是按照國家發改委的要求而十分慎重的，要求很嚴，投資人必須機制高效、治理結構規範、本身資產要足夠大，管理層對參與基金有充分的認識。
第二項工作就是幫助基金投資人選擇富有經驗的管理團隊，像中銀國際在香港就管過基金。
第三項工作就是幫助基金投資人選擇託管銀行。託管銀行是一個保證，所有的錢都不經過管理團隊，管理團隊只是諮詢顧問，談項目，如果達成協定，需要把錢打給哪家項目企業時，由銀行負責投資。託管銀行的另一項職能是幫助基金投資人監管、制約、審計資金去向，把關項目的品質，如果管理團隊投資了一個很糟糕的項目，託管銀行發現了，那他有職責拒絕投資。交通銀行是在競爭中由基金投資人通過全面的比較選擇而確定的託管行。
第四項工作，在基金管理公司內部專門設置了諮詢隊伍和審計人員，建立監督監管機制。
第五項工作，協助基金管理公司遴選好項目，確保投資人的利益。
第六項工作，由於基金是分期發起的，所以第一期運作得如何非常重要，如果第一期投資運作效益不好，基金投資人可以炒掉基金管理團隊，選擇別家。這種機制已經被規定下來。所以在運作第二期、第三期基金的時候，不一定還是這支管理團隊，你做得好，還會是你，做得不好，就被炒魷魚。
記者：籌建渤海產業投資基金，使天津市政府獲得了哪些經驗？您認為這些經驗對天津未來創建其他產業基金有哪些實質性意義？
陳宗勝：渤海產業投資基金的投資人是由公有企業參與的，有好處，也有制約，今後，再成立基金的時候，有可能會適當增加民營企業。這是第一個要考慮的。
第二個要考慮的是，選擇管理團隊一定要國內外相結合。這幾年在南方市場出現一些投資管理公司，他們已經掌握了一些投資經驗，所以，今後再搞其他的產業基金時，也可以將國內這樣經過歷練的管理公司吸納進來，不一定完全都是境外的。
第三要考慮的是，在投資人方面吸納一定的民營資本，選擇有經驗的內外結合的優秀管理團隊，這樣在體制上就可以越來越向國外基金管理公司靠攏，少有投資人參與，更趨於市場化。原則上說，管理公司就是一支專家隊伍，應該不受投資人制約。
記者：國務院批准天津在今年6月6日舉辦首屆中國企業國際融資洽談會，這次論壇是天津市政府爭取來的，這似乎傳遞了一個資訊：天津政府想把天津打造成最活躍的股權融資交易市場，那麼，我想問您，這次融洽會是否與天津的發展戰略有關？是否在為天津建立櫃檯交易市場提前預熱，打造一種國際私募股權融資的氛圍呢？
陳宗勝：天津舉辦融洽會，確實是從環渤海地區大戰略背景考慮的，所以市領導力爭將這次會議放在天津召開，就是覺得這個會議和天津定位的金融體制改革非常吻合。比如，渤海產業投資基金實際上就是一種私募基金，但它是我們自己搞的，而且有國有背景的企業參與，跟國外還不完全一樣。私募是對公募而言。當我們聽說全國工商聯並購公會正與美國企業成長協會(ACG)聯繫在中國召開國際私募股權融資洽談會時，我們覺得這個會議的背景、主題、特徵和天津現在發展直接融資，落實國務院有關文件，以及天津報給國務院的新區總體方案的基本設想幾乎完全一致。所以，市領導儘量爭取將會議確定到了天津。在天津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一是讓大家認識到私募基金的重要性，二是認識私募基金的特點特徵，三是可以推動私募基金的發展，讓國家有關部門、讓市場、讓企業認識到私募基金對中國經濟、對環渤海地區、對天津發展的積極意義。為此我們成立了大會組委會，名譽主席由全國工商聯黃孟復擔任，共同主席之一是天津市市長戴相龍，還有全國工商聯第一副主席胡德平和黨委書記全哲洙等等。然後組委會專門組織人員到美國路演，在2月底到3月初，我和另外幾個同事帶著18人去參加美國ACG在舊金山、洛杉磯、達拉斯、芝加哥、費城、華盛頓等地的地方分會會議，去學習人家怎麼辦會；除學習之外，我們去的另外一個目的是向美國投資基金推薦天津融洽會。通過此行路演，我們了解到，美國很多投資基金確實對中國感興趣，他們願意來中國參加這個會議，這使我們下決心一定要辦好這個會。
在這過程中，我們有一站是到芝加哥，在芝加哥我們參加了ACG的一次董事會會議，在這個會上，董事會最終批准美國企業成長協會參與這件事。會上，我和全國並購公會會長王巍向他們介紹了在中國召開的企業國際融資洽談會，並說明對美國人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對仲介和對投資基金是怎麼重要，中國情況怎麼樣等等。因為他們曾經在日本搞過一次，不成功，所以，我們要告訴他們在中國為什麼能夠成功，同時我們學習他們的運作模式，推薦了我們會議的一些想法。我們3月1號參加他們的董事會，回來後，3月18號國務院、外交部批准了天津融洽會。
國務院批准這個會議之後，我們又派團隊到日本、韓國路演，同時還在天津、北
京、上海、深圳等地進行了路演。通過在國內的這幾次路演，我們感到京津滬深企業對私募基金是很感興趣的，可以說，通過這次會議，定會使中國企業、投資機構、仲介機構、政府部門對私募基金下一步在中國的發展有一全新的認識。
記者：我知道在你們沒有去美國之前，曾想讓美國那邊簽多少個投資意向協議，事實上這不符合美國的遊戲規則。你們去了之後，參加了美國ACG的會議，是否有所變動？是否對所謂的融資洽談有了全新的認識？
陳宗勝：原來我們對怎麼開這個會實際上是不清楚的，對他們的運作模式也不理解。基金和項目公司怎麼就能夠通過會議完成對接呢？參加了他們的會議，對我們啟發很大，第一，了解了他們的會議是市場化運作，參會者是交錢的，在利益驅動下，他們可以一次性接觸到很多家基金，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迅速接觸呢？他們的會議形式非常簡單，有七八十家機構擺臺宣傳自己，另外一些人不擺臺，而是交換名片，通過交談互相認識。大廳裏嗡聲一片，這樣的狀況要整整持續一天，因為大家都在那裏交談、互相認識。這叫進行“資本對接”。有了初步接觸，談得差不多了，再進一步約會，進行深入的溝通，在較短時間內與盡可能多的基金公司約會，這叫“快速約會”。這和我們中國的會議有很大不同，我們重視開幕式，領導一一講話，聽完了講完了，領一堆材料走了。
第二，對我震動比較大的是，有那麼多的投資基金對中國感興趣，中國在美國是一個大概念，中國的形象已經在國際上樹起來了。他們一提起中國，都說中國發展很快，中國經濟發展比較穩定，中國的未來會發展更快。
第三，天津作為中國經濟第三增長極，作為國家確定的本世紀發展重點，還需要進一步擴大宣傳，實際上，國外的很多投資銀行、基金並不熟悉天津，他們知道北京、上海，深圳，但是少有人知道天津。這提醒我們要宣傳天津，讓世界了解天津，了解中央對天津的政策。這就更加激勵我們一定要開好這個會。會開好了，天津概念就會更具體化。
記者：如果這次會議成功了，對天津正在申請的櫃檯交易市場將是一大促進，櫃
臺交易市場可以使直接融資又多了一條比較完善的退出渠道。
陳宗勝：你說得很對。我們的領導人就是這樣考慮的，我們提出的直接融資方案是一系列方案，其中包括直接融資的若干方式，如產業投資基金、風險投資基金等，但這些基金的投資是要有退出機制的，當然，退出機制也是多種多樣的，但為什麼不能為私募基金就近建立一個櫃檯交易市場呢？櫃檯交易實際上就是為非上市的公眾企業進行股權交易提供的一個市場，是中國證監會現在發展主機板、創業板、中小板和場外交易等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的一個組成部分。天津就想先行試驗這一部分，現在有關申請已經遞交到國務院，正在等待批准。如果這個櫃檯交易市場方案被批准的話，正好可以為私募基金投資的企業股權退出提供一個很好的交易平臺。可以說，融洽會為私募基金儲備了很多好項目，而櫃檯交易市場又為投資企業股權退出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這對雙方都有推進，相互結合。
記者：融洽會是否每年都要開？
陳宗勝：天津是這樣設想的，想辦成這樣一個長期會議，美國企業成長協會希望開完這次會議後再作決定。
記者：這次將有多少傢俬募基金來天津參加這次會議？
陳宗勝：預計至少七十支，有可能一百多支，甚至更多，另外還包括會計師事務所、律師事務所、投資銀行等，他們是基金與企業雙方的重要撮合力量。
記者：這次會議的議程是怎麼設計考慮的？
陳宗勝：大會有4個分論壇，由3個主辦方分別提供，美國ACG從會議開始到結束，分別作5場私募基金說明會；天津市政府有1場投資環境說明會，介紹國務院給天津的政策以及天津市金融稅收政策等；全國工商聯有兩場，一是並購年會，一是民營企業年會。這些都是跟融洽會主題緊密相關有關的會議。
編後記：
下棋要佈局，局布好了便有贏的期待。我們期待著首屆中國國際融資洽談會的成功，期待著櫃檯交易市場落戶天津，期待著更多的境內外私募投資基金關注中國、關注天津……
來源：《國際融資》
編輯：wei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