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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0月15日，被譽為中華民族千古功臣的張學良將軍走完了他一個世紀的人生，在夏威夷病逝。噩耗傳來，近八年前有幸與他老人家會面的往事，伴隨著無限的景仰和深深的懷念與遺憾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令我徹夜難眠。
1993年是我在夏威夷大學攻讀碩士學位的第二個年頭。這一年的秋季，一條關於張學良將軍將攜夫人趙一荻女士在檀香山定居的消息在夏威夷群島不脛而走，當地華人和像我這樣來自祖國大陸或臺灣的留學生，都希望有機會一睹張將軍的風采。
幾個月之後，張學良將軍果然在夏威夷希爾頓飯店村的一所公寓裏安了家。這裡是環境最優美的一個地方，四週環繞著枝繁葉茂、高大挺拔的榕樹和椰子樹，幾百米開外就是浩瀚的太平洋。人們說，張將軍之所以選在這裡居住，有兩個原因：一是從寓所的窗戶向外看去，每日都能觀賞到日出和日落時輝煌斑斕的漫天彩霞，而他夫人的本名就叫“綺霞”；二是因為海的那一邊連著中國大陸，連著他無限眷戀的故土。這兩個，都是他一生的摯愛。
就在張將軍抵檀後不久，孫中山先生的孫女孫穗芳女士給我打來電話，邀請我出席當地華人為張學良將軍舉行的歡迎宴會。我為能有機會參加這一重要的活動而暗自慶倖不已。
那一天，我早早就趕到舉行晚宴的地方，在飯店門口等待著張將軍的到來。“來了，來了！”在人們的期盼聲中，張學良將軍和夫人相跟著跨出汽車。
只見張將軍在司儀的引導下，邁著標準的軍人步伐，甩開雙臂，昂首挺胸地徑直朝飯店走來，其凜然的威風和翩翩的風度，怎麼也難以讓你相信眼前是一位93歲高齡的老者。他的夫人趙一荻女士則步履輕盈地緊隨身後，面帶微笑，氣度雍容。
張將軍的出現，引起宴會廳內近兩百名來賓長時間的熱烈鼓掌，場內的氣氛達到了高潮。好一陣子後，人們才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在宴會進行的兩個多小時裏，人們的視線始終追隨著張將軍夫婦。
我的座位離主桌不遠，可以清楚地看到張將軍的一舉一動。老人家並未發表正式講話，始終腰桿筆直地端坐在桌旁，但這並不妨礙他與周圍的新舊相識談笑風生。而對於咫尺之外此起彼伏的記者們的閃光燈，他卻視而不見，仿佛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其神態的灑脫和超然，令人讚嘆。
晚宴進行到一半時，人們開始坐不住了，紛紛來到他的座位後面，與他拍照留念。我也不願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趕忙過去，想跟他老人家照張相。我剛在張將軍的身旁站住，老人家的目光便停留在我的臉上。他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還未等我來得及向他問好，他便問我是從哪來的。我告訴他，我是從北京大學來的訪問學者。他聽後連著說了兩聲“北大好，北大好”，非常高興地與我拍照留念。
兩年後，我回到北大國際合作部工作。人雖然離開了夏威夷，對張學良將軍的敬仰和牽掛卻從未減弱。從夏威夷的朋友那裏，我不時會得到一些有關張將軍的消息。我知道他老人家每週都要去附近的教堂做禮拜，還知道他時常會與一幫當地的京劇票友們聚在一起過過戲癮。我始終抱著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有機會再次拜訪他老人家。
不久，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香港政協委員、張學良將軍的侄女張閭紅女士。當她得知我在北大工作後，曾不止一次地對我說，希望北大能加強對“西安事變”和對張學良的研究，也希望北大與電視臺合作，拍一部反映張學良將軍晚年生平的電視片，因為將軍的健康狀況越來越差，老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幾年來，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幾乎每年都要去一趟夏威夷，也曾三次在訪美日程中安排了會見張將軍的計劃，可又每次都因故臨時取消了原定的安排。正當我們又在計劃著去拜訪他老人家，表達我們的景仰之情時，卻相繼傳來了張將軍病危和仙逝的消息，這怎能不令我感到終身遺憾！
張學良將軍，這位被江總書記稱之為“偉大愛國者”的老人雖然逝去了，但他那傳奇的一生和他那獨特的人格魅力，將永遠留在我的心中，留在億萬中國人的心中，韆鞦萬代，永不磨滅。（本文作者：北京大學副校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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