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五，歐元對美元匯率一度跌破1.25，創近兩年新低。一時間，歐元看似沒有最低，只有更低。誠然，月初以來希臘“脫歐論”甚囂塵上，為做空歐元提供了絕佳的理由。然而，讓我們試想一下希臘“脫歐”後的結局。
一種比較理想的情況是，希臘宣佈退出歐元區，由此擺脫財政束縛，重掌貨幣政策自主權。希臘當局宣佈之前與歐盟、IMF達成的財政撙節計劃失效，並等到了違約的發生。但債權人的鉅額損失成就了希臘人的不勞而獲。德拉克馬重新回到希臘人的經濟生活中，新貨幣的大幅貶值拯救了希臘的旅遊業，提升了希臘出口產品的競爭力。企業家也開始加大投入，雇傭更多的工人，失業率隨之下降。希臘就此重新踏上經濟復蘇的軌道。同時，對於歐元區其他國家而言，儘管挫敗感溢於言表，但是每個人又都如釋重負，因為他們早已深惡痛絕希臘的反覆無常。
但不幸的是，還有另外一番更加接近真實的景象。不難預料，希臘無序債務違約，被迫退出歐元區後，歐盟和IMF將中斷援助資金。開啟德拉克馬印鈔機就成了希臘貨幣政策制定者們唯一的選擇。只是當德拉克馬充盈了希臘人的荷包時，他們卻意識到其實德拉克馬已經一文不值。“劣幣驅逐良幣”將剛剛回歸的德拉克馬逼至了無人問津的窘境，同時人們開始偷偷留存美元、瑞郎，甚至歐元。隨後，高通脹如期而至，輕易摧毀了希臘的市場價格體系，進而掀起了新一輪民怨。同時，越來越多的私人資本不願意將資金存放在希臘的銀行，擠兌一旦發生將加快銀行破產並迅速蔓延，最終形成金融業的系統性風險，存款人包括公共部門的損失不可避免。由於德拉克馬大幅貶值帶來的貿易盈餘，難以彌補資本項目的逆差，為穩定金融市場，希臘政府不得不管制資本流出。最終，希臘在脫離歐元區後反而與理想中的經濟復蘇漸行漸遠。
與此同時，希臘無序性違約對於在希臘擁有上千億歐元風險敞口的歐洲銀行業，尤其法國商業銀行的衝擊不可小覷。屆時歐洲金融體系流動性將會迅速萎縮，一旦歐央行處置不力，金融危機將重新籠罩整個歐洲。而且，希臘很可能只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西班牙抑或義大利將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事實上，這樣的影響已經發酵。過去數月，市場持續拋售西班牙、義大利國債。根據數據統計，其規模分別達到800億歐元和2000億歐元。同時，西班牙10年期國債收益率也維持在6%關口之上。另外，一旦希臘退出歐元區，不出意外國際評級機構將會下調歐元區其他國家的主權債務評級，融資成本上升，使得相關國家的債務負重進一步加大。而歐元將會迎來急速貶值，甚至最終走向崩潰的局面。
可見在這場希臘與歐盟之間的博弈中，“希臘遵守緊縮計劃”顯然比“希臘退出歐元區”具有帕累托優勢。所以無論歐盟，還是希臘都會極力避免可以預見的“雙輸”結局。
但在現實中，希臘左翼聯盟不斷放話若主導新一屆政府將廢除之前達成的撙節協議。歐盟和德國則警告希臘一旦背棄協議意味著將不會獲得援助資金。甚至更有歐盟官員表態各國應為希臘退出做準備。歐元區分崩離析似乎近在眼前。這也構成近期歐元持續疲軟的推力。
難道他們都失去理性了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實際上，希臘方面的咄咄逼人不過是希望“先發制人”，迫使歐盟放寬約束條件，以期從中獲益。這不由得讓人聯想到希臘前總理帕潘德里歐一手導演的公投鬧劇。但歐盟一方面斷然否定了希臘毀約、歐盟妥協的可能路徑，另一方面通過構建希臘退出的預案，強化“威脅”的可信性，以逼迫希臘就範。此舉也確實收到成效。根據希臘最新的民調顯示，支援國際救助計劃的希臘保守黨新民主黨支援率反超左翼聯盟，凸顯了希臘民眾留在歐元區的意願。
如此看來，如今歐元區的風聲鶴唳、歐元的險象環生，倒像是歐元上演又一次“起死回生”的必要鋪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