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我國南方地區出現了要求增加工資收入的一些罷工潮。在當前的工資水準和社會福利制度條件下,這預示著我國的廉價勞動力優勢可能已經消耗殆盡。筆者認為,要求工資上漲壓力的問題本質,反映了泡沫經濟已經並將繼續吞噬中國的勞動力紅利。
幾年前的相關農村調查顯示,勞動力的大量轉移,導致勞動力流出的部分地區只剩下未成年人和老年人,這暗示了未來農民工的數量增長將不可能保持原來的增長速度。這一現象也預示了中國經濟已接近“劉易斯拐點”,勞動報酬也將可能會加速上升。據蔡昉教授不久前提供的數據顯示,在過去10年的最初幾年,中國農民工的工資增長約為2%至5%,2004至2007年期間工資增長約為7%,但去年卻一下子猛增了16%。另據來自溫州的消息也顯示,今年當地大多數工廠的職工工資都已上漲了20%。
從2004年開始,中國就出現了比較全面性的民工荒,並一直持續到金融危機以後。除了短期的週期性因素把“民工荒”放大之外,民工荒將是一種長期趨勢的變化與延續,並顯示中國已經進入到一個新的勞動力供求關係。過去我們一直以為,勞動力的“供大於求”將是一種長期趨勢,但目前看來這種判斷可能已經不那麼準確了。
這樣看,唯有漲工資,才能繼續從農業或內地吸引足夠多的農村勞動力,才能促使農民工離開農村,背井離鄉,遠赴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去打工。
當然,人口結構的變化或許對“民工荒”的產生也有一定的影響。因為,中國的新一代農民工(80後)不太願意吃苦。他們是中國經濟騰飛中成長起來的,不必擔心會“挨餓受凍”。他們更渴望能真正融入城市的生活之中,而不只是作為城市邊緣的“候鳥”。同樣,他們也渴望更多的閒暇、更有尊嚴的工作環境。
但這些問題或許還不足以說明中國勞動力市場的“劉易斯拐點”為何會提前到來。因為,按原先的測算,中國的勞動者紅利至少可以延續至2015年。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從根源上講,是中國長期以來靠貨幣超發驅動泡沫經濟的負面影響已開始凸現,並大幅吞噬了中國勞動者紅利的壽命。
因為,超發的貨幣大量流向資本品,導致近年來土地和地產價格的急劇上漲,並導致城鎮的生活與商務成本的上升,但勞動者的實際生活支付能力同時卻在下降,這勢必會倒逼或推動工資的上漲。隨著務工成本的上漲,也意味著務農的機會成本也在上漲,於是又牽引出農產品的趨勢性上漲。
反過來看,工業利潤變得越是微薄,更多的資金就越會擇機流出實體經濟,由此推動資本品價格以更快的速度上漲。這是一個自我強化的迴圈。
隨著各地政府紛紛大幅提高最低工資標準,很多人冀望于實現這樣一幅圖景:工資上漲,勞動者就可以擁有更多的錢用來消費,這樣就可以刺激需求,也可以改善企業的利潤,企業則可以提高定價的空間,如此形成了一個良性迴圈。
但是,這往往是一廂情願。因為,工資成本僅佔企業生產總成本上升的一部分,其他生產成本還包括輸入型的成本上升,如日前國際油價在77美元/桶、銅價在6500美元。可以想像,外部輸入型的成本上漲對中國企業將構成很強的負面壓力。
另外,在國民分配大局中,勞動力報酬主要取決於就業與工資。一旦工資增長速度超過了勞動生產率提高的速度,這通常會減少企業的利潤,企業或會減少資本支出的意願(如訂單轉移和工人失業),或會通過增加資本支出來提高資本的密集程度,以替代工人數量(近年來珠三角很多企業主大幅增加機器設備的購進,多少反映了這一趨勢)。這樣,就會導致就業需求的降低,最終將無法提高勞動者報酬所佔國民收入比重,對消費也起不到正向的作用。
由此可見,資產泡沫倒逼工資上漲的結果,必然是會導致全社會勞動生產率的停滯甚至下降,這就是所謂經濟“滯漲”的根源之一。另一方面,因為害怕泡沫破裂的衝擊,又導致了我們遲遲不敢實質性地收緊貨幣,致使成本不斷抬升。這兩種搭配當然不是最好的經濟結果,即形成所謂的“滯脹”。當然,這不是單純講經濟停滯或負增長,而是說以往中國經濟增長的原動力可能會漸次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