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生能讀多少書？
這本來是個無聊的話題，但讀友人的文章，頓感似有很多話說，反而覺得成了一個非常有趣的話題。中外都有人曾經認真地計算過，從六歲開始讀書，一天讀多少頁，活多長，然後能讀多少書，計算得非常精確。算來算去，也不過是區區數千冊書。
區區數千冊？這個結論讓我大大地吃了一驚。吃驚之餘，也有些緊張。什麼書值得精讀，什麼書值得泛讀，什麼書必須一讀再讀，這個倒是要好好盤算一下。時不我待呀，而書又浩如煙海。所以，還是要做一個善讀者才好。
一個人小時候，閱讀一般速度很快。一目十行，根本不得要領，但那是兒童的特點。我們要他精讀那些經典，那實在是要求他不正常。女兒說她把《哈利波特》讀了足足五遍，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但她卻能把故事給我敘述得頭頭是道。記得小時候，我也是那個樣子的，讀書的速度超級快。我想泛讀也好，粗讀也罷，這個是基礎，只有廣博地閱讀，才能上升到精讀的層面上。
人慢慢長大以後，你想讓他閱讀得快一些都似乎不大可能了。因為他有閱讀的基礎，有閱讀的積累，他要做筆記（雖然很少），他要去思考，他要去鑒別，他要去比較，等等，那個速度無論如何快不了的，除非是那種消遣的書，那倒是可以快快地讀完的。但他有閱讀的經驗，他可以選擇，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智慧，大大地超越數量上的劣勢。我和女兒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她要把那個系列統統地讀一遍，而我只需要讀一本就足夠了。其餘的不過是作者的作品風格的延伸而已，無論作者有多麼超越，但相差不會太遠。
人不是機器，每天給自己制定閱讀多少頁多少字多少本，實在是個愚蠢之舉。我只能說，那是個有毅力的人，那是個勤奮者，那是個苦讀者，但絕對不是個善讀者。人不是倉庫，所以，閱讀的目的不是去往這個倉庫裏儲存多少本書，而是要提升自己的智慧、經驗、能力。善讀者一生能讀多少本書？我想讀幾萬本是個小小的意思而已。其實，一個善讀者對那些需要粗略知道的書，我想大約五分鐘就可以讀完一本。兒童書，更是如此。如果說一個孩子不懂得閱讀的技巧和經驗，要把那些所謂的系列作品一本一本都要讀完的話，那麼家長要是也這麼做，那就是弱智的表現了。就像一個科幻作家寫飛船大可不必非要去月球上一樣。
我相信任何一本書都能給人帶來益處，這就是所謂的開卷有益。只不過有的帶來的益處多些，有的帶來的益處少些而已。那些經典和名著自然是需要一讀再讀的，常讀常新，在我看來，同一本經典在讀第二遍的時候，等同於又讀了一本書。更不用說一本經典從理論上說抵得上十本百本的一般書，從這個意義上說，能讀經典三千本，估計應該算三萬乃至三十萬本了。閱讀單純從數量上說的數字，是毫無意義的。但當下也有一種不好的讀書習慣，開口經典，閉口名著，非經典和名著不能讀也，那是一種高級的白癡，堂吉訶德式的貴族。王府井大街固然繁華，而鄉下的集市未必沒有情趣。閱讀的快樂，就在於自由，就在於放鬆，功利心越少，能享受到的閱讀樂趣就越多。
許許多多讀書人，總喜歡說自己在讀閒書。這個話一半是自謙，另一半是在悠然自得地享受閱讀的樂趣。看看《老街道》、《老房子》、《老衚同》之類的書，未必比讀畢加索和梵谷的畫的樂趣就少，所獲就少。我不知道什麼是必讀書，也不知道什麼是不可不讀的書，那些專家們聳人聽聞的推薦可嚇不倒我，因為我從來就不迷信這些。一生能讀多少書，而讀什麼書需要別人規定嗎？閱讀從來都是一種自由的行為，如果一個人連這一點自信都沒有，那實在是不了解閱讀的意義和價值。那些人人都在讀的書、特別流行的書，倒是可以冷它一冷，冷了再讀效果更佳。我以為一生能讀多少書是個很沒有意義的統計學問題，而最重要的是做一個愛讀書的人和善讀書的人，如是，那就是個優秀的讀書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