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晚9時,身著淺灰色西服的莫言出現在山東高密縣城的鳳都商務酒店二樓,迎接他的除了一片掌聲外,還有記者最渴望獲知的問題,“今天您到哪去了,為什麼不出來回應?”
從11日下午起,這些來自新華社、NHK、鳳凰衛視以及山東當地媒體的記者,一路從高密縣城的莫言文學館追到莫言的老家高密縣大欄鄉平安村,又追回莫言在高密縣城的家,始終沒有發現這位新科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身影。一直到晚上八點半左右,他們才被告知莫言將在九點與媒體見面。
“我要跳出來就成了滑稽劇了。” 莫言這樣回應記者的詢問。
他告訴記者,諾貝爾文學獎公佈時,自己正在看電視,“是從電視上知道了自己獲獎”。他坦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吃飯。以前基本上沒想到過,可能性太小。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點吃驚,因為全世界有這麼多優秀的偉大的作家,都在排著隊等候,要輪到我這麼一個相對年輕的可能性很小”。
不過,高密縣城在晚上7點過後響起的鞭炮聲,證明了這個可能性,這顯然是從網上獲知消息的人們在慶祝,隨後《新聞聯播》證實了這一消息。對這個獎對自己的影響,莫言幽默地說:“對我個人的影響是這段時間要接待記者。”
說起同是今年諾貝爾獎熱門人選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莫言表示,“他創造了獨特的文學,他的作品非常優秀,完全具備獲獎資格”。
他也回應了網上有關自己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爭議。“感謝網上那些支援我的挺我的網友,也感謝網上那些批評我的網友,我覺得都對我是一種幫助。持續了差不多半個月的網路大戰,也是我認識自我的一個絕佳的機會,使我知道了自己有哪些方面的缺陷和不足,也讓我知道了有哪些寶貴的東西應該堅持和發揚。”他說,“過去的平面媒體時代,一個作家不知道有這麼多人在喜歡你和厭惡你。網際網路時代的特徵是,作家要第一次面對廣大的讀者,圍繞得獎的爭論對我有很大的幫助,像鏡子照出了世態人情,也照出了我自己。”
圍繞那些爭議,他告訴眼前的記者,“我1987年的作品,當時寫的時候比較年輕,激情澎湃,也代表了我當時對社會的看法。當然,也許有偏頗的地方,但基本上作品能代表我的文學態度。”
有記者現場拿出1988年莫言的代表作《天堂蒜薹之歌》的老雜誌,並同莫言探討了文學的批判性問題。莫言表示,“一個作家應該立足寫作,立足寫人,應該包含了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因此,他的描寫自然帶有批判性,真善美也要歌頌,批判也是個重要的功能。”
“最重要的是我作品的文學的素質。因為這是一個文學獎,它授給我的理由就是文學。我的作品是中國文學,也是世界文學的一部分。我的文學表現了中國人民的生活,表現了中國的獨特的文化和民族的風情,同時我的小說也描寫了廣泛意義上的人。我一直是站在人的角度上,立足於寫人。我想,這樣的作品就超越了地區和族群的局限。”
“能夠榮獲這個大獎,對我個人是個巨大的鞭策。”莫言坦言,“諾貝爾文學獎是重要的獎項,但並不是最高的獎項,只代表評委的看法”,自己要“儘快從熱鬧喧囂中解脫出來,該幹什麼幹什麼”。
不過,他對自己的主要作品“比較滿意”。有記者追問他“這麼多作品中,自己最喜歡哪一部”時,莫言則說:“一個母親不能說最喜歡哪一個,說最喜歡老大,老二會不高興,說喜歡老二,老三又不高興。”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他對自己故鄉、自己筆下“高密東北鄉”的喜愛——“我的故鄉和我的創作是密切相關的,民間藝術和民間文化伴隨我成長,從小耳濡目染的也是這些文化元素。當我拿起筆來創作的時候,這些元素不可避免地進入了我的小說。也影響甚至決定了我的作品的藝術風格。”
或許正因為如此,這個至今依舊用手寫進行寫作的諾獎得主,隨後欣然為家鄉山東的一家報紙題寫了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