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採用了一種迥異於舞臺版的唱法,將長音和高音做了調整,使得歌唱更似說白和對白。安妮·海瑟薇那首為她帶來奧斯卡榮譽的“我做了一個夢”,與其說是唱出來,不如說是演出來的。如此,影片便不再是舞臺版的附屬品,而獨具電影藝術的魅力,跟已成經典的舞臺版相映生輝。
湯姆·霍珀執導的電影《悲慘世界》改編自同名音樂劇,音樂劇當然源自雨果的名著。弄清這層淵源對於欣賞該片極其重要,因為小說曾在世界各地派生眾多電影版,連中國早年都改編過,其中1958年的法國版(分上下集)被譽為經典,曾在我國公映,並由上海電影譯製廠配音,成為一代人的美好記憶。
舞臺音樂劇《悲慘世界》最初是由法國人製作的,不太成功;後來英國人在此基礎上加工,于1985年搬上倫敦舞臺,經歷小小挫折後,成為史上最長壽的音樂劇之一,光是在紐約就演了6680場。該劇的靈魂人物是製作人卡梅隆·麥金托什。他很早便打算把舞臺劇搬上銀幕,但苦於當時該類型式微,直到《紅磨坊》《芝加哥》意外成功,為電影音樂劇開創了新的春天;而蘇珊大媽2009年在電視選秀節目中演唱劇中名曲“我做了一個夢”,全球爆紅,為該劇的影像化帶來了新的契機。
拍音樂劇需要導演具有特殊的才華和氣質,有些導演很優秀,但拍不了音樂劇;即便能拍的,如執導《芝加哥》的羅伯·馬歇爾,也有全盤失手的時候。選擇湯姆·霍珀來執掌《悲慘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冒險,但從效果看,麥金托什這場豪賭算是賭贏了。
霍珀的幾大決策堪稱瘋狂:一,他保留了從頭唱到尾的形式,而沒有將次要歌曲改為更通俗易懂的獨白和對白;二,他摒棄了先錄音後拍攝的傳統,讓演員在拍戲時真唱,並現場收音;三,他大量使用近景及特寫,甚至一首歌一鏡到底。對於看慣了電視晚會對口型假唱的中國觀眾,《悲慘世界》的真唱加特寫有時會給人過於誇張的感覺;但反過來,你若屬於文青或小資,對音樂劇或世界名著有所興趣及了解,霍珀的處理方式能大大提升真實感和藝術感染力。正因如此,這部電影讓一些觀眾難以接受,看十分鐘便看不下去,但在更多的觀眾中卻產生類似《泰坦尼克號》那樣的感人效果。(當然,這恐怕僅限于大中城市。)
影片起用了多位大牌明星,這顯然出於商業考量,同時讓人懷疑他們的演出水準。其實,他們當中多數原本就不乏歌唱實力,休·傑克曼更是舞臺上的一流唱將。但是,影片採用了一種迥異於舞臺版的唱法,將長音和高音做了調整,使得歌唱更似說白和對白。安妮·海瑟薇那首為她帶來奧斯卡榮譽的“我做了一個夢”,與其說是唱出來,不如說是演出來的。如此,影片便不再是舞臺版的附屬品,而獨具電影藝術的魅力,跟已成經典的舞臺版相映生輝。
說到場景調度,原先的舞臺版已經相當電影化,時空早已不是限制。如今的電影版則更進一步,完全看不出舞臺的痕跡。這種影像處理增強了觀賞性,也符合原著浩瀚的結構與劇情。但說到底,音樂劇從類型的根子上就擺脫了寫實的桎梏,創造的空間及欣賞的樂趣均在於如何風格化。《悲慘世界》論創意的大膽稍遜於《芝加哥》,但勝在風格統一、旋律優美、故事也更主流、更國際化,堪稱雅俗共賞。(周黎明 影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