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人們從花旗銀行位於美國紐約的一家支行前經過。花旗集團當日宣佈計劃再裁員5.2萬人,約佔其員工總數的14%。 新華社/路透
聯合早報網發表任教于美國賓州州立大學鐘布的文章,文章中說,經濟危機的洪流從華爾街蔓延開來,很多美國人仿佛一夜之間學會了勒緊皮帶過日子。任你商家如何打折、降價,人人都把鈔票緊緊攥在手上,該不出手就不出手。
美國商場門口不興吆喝,但挂出的招牌和吆喝也差不多,“降價、降價,賠本、跳樓價了”。除了給孩子買節日禮物的錢不能省,其他開銷是能省則省。
這年頭,捂緊錢袋最重要。一兩個人這樣做倒也罷了,偏偏千百萬消費者都持幣待購,它的影響也就放大了千百萬倍。
這兩年,降價對美國人來說並不稀奇。美國住房降兩年多了還沒有見底。最近汽車降價寒風再起,美國三大汽車製造公司要不是政府出手救急都快撐不住了。
汽油價格也一路下跌。我6月回中國看奧運前油價還在每加侖4.05美元,昨天(12月)路過加油站,每加侖油價才1.69美元。
經濟學家們鼓動說,現在是買房、買車的最佳時機。美國人對此充耳不聞。經濟蕭條時,人們更加堅信“買漲不買跌”的硬道理。因為他們看不懂為什麼到處都在降價。這也難怪,美國經濟會遭遇如此大範圍的降價,是自1933年經濟大蕭條以來的第一次。
經濟疲軟 美國申請失業救濟的人猛增:9月25日,在美國科羅拉多州丹佛市,一名男子在州辦招聘會上照看孩子,而他的妻子正在招聘會上尋覓就業機會。當日,美勞工部報告說,受到經濟放緩以及颶風來襲的影響,上周美國首次申領失業救濟金的人數猛增3.2萬人,升至49.3萬,達到近7年來最高水準,並遠遠超過分析人士預計的44.5萬人。 新華社/法新
工資剛性的經濟學思考
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都應該遵循這樣的經濟規律:商品供過於求就要降價。但工資在美國市場就是個例外。它很少受到經濟蕭條的影響。
經濟不好,老闆可能少漲或不漲工資,也可能乾脆解雇部分員工,但卻很少給現有員工降薪。
按理說,公司盈利減少工資就該下降。為什麼工資偏偏不遵守供求關係的經濟規律呢?減薪對公司來說同樣可以節約成本,為什麼美國公司可以一批又一批地解僱員工,卻不願意採用給現有僱員減薪的辦法來避免裁員呢?減薪可以避免或基本避免裁員。大家都實行彈性工資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其實它是經濟學家們多年來面對的一個著名難題。
美國經濟學家從來不喜歡用簡單易懂地方式討論問題。他們喜歡以“更為科學的方式”鑽研問題,比如運用複雜的數學模型和抽象的理論思辨。經濟學家們為此設計了各種各樣的經濟模型來解釋降薪在美國經濟環境的不可行性。
在勞動力市場中,工資應像所有其他商品一樣,由勞動力供求關係決定,勞動力需求量大,工資就高,反之工資就低。但實際情況是,工資對外部經濟環境的變化反映滯後,常常不能靈敏地反映勞動供求關係的變化並作出及時調整。
經濟學家把這個現象稱為“工資剛性原理”。他們認為,工資本來也是可以上下浮動的,但是企業認為,如果工資降得太低,員工會選擇離職——因為他們認為不工作比低薪工作更好。
所以減薪有害,它會讓公司想留住的有價值員工另謀高就。另外的經濟學家們解釋說,公司內部一些年老資深員工不願意降薪,他們向管理層施壓要求解雇“新招來的”員工。
事實上,美國公司近年來的裁員幾乎首先裁掉那些資深員工。資深員工高昂的薪酬成為公司扭虧轉盈的負擔,而不是那些工資相對較低的新員工。
還有人認為,美國工會、勞資合同與政府最低工資等法規,限制了工資的波動。其他的模型還有“逃避模型”,“相對工資模型”和“隱含合同模型”等。這些所謂的經濟模型幾乎不辨自破。
數量經濟學家的解釋
耶魯大學經濟學教授杜魯門·彪利對工資剛性提出來最令人信服和最具創意的解釋。
彪利是美國最傑出的數理經濟學家之一。他曾任《數量經濟學學刊》編輯多年,在具有無窮性質的一般均衡理論、宏觀經濟學的微觀基礎方面作出了重大貢獻。他研究了無數種商品經濟中均衡的存在性、具有無窮性質經濟的核與均衡的等價性、勞動力市場、最優貨幣數量重大理論問題。
把工資剛性問題交給彪利這樣的數量經濟學家來解釋,會不會讓門外漢們如墜煙雲?彪利自己也說,他曾經在書齋中“浪費數年時間”引經據典,試圖解釋經濟蕭條時期公司為什麼寧願裁員也不減薪。
在故紙堆中一無所獲後,他決定直接去問公司和企業決策者。除了教學和科研,他把業餘時間都用採訪公司老闆們。這個採訪歷時八年,訪談了336名企業管理者。最後結整合書,書名就是《經濟衰退為何工資不降?》。
書中的最後結論讓人大開眼界:“除了一個例外,我的發現不支援任何現有的經濟學解釋。這個例外就是減薪會極大地損害員工的士氣,打擊他們的工作積極性。”
經濟不好就減薪,還會讓員工產生管理層趁火打劫的嫌疑。儘管解雇也會打擊積極性,但它的影響與減薪相比沒有那麼嚴重和漫長。
受訪的管理人員認為,減薪會把員工攪得心煩意亂無心工作。一位經理在採訪中說,“遭到解雇的員工可能心情更加不好。他們已經出了公司的大門,心情再糟也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我更關心留在公司內的員工心情如何。”
經濟問題,往往不是一條是非曲直都很分明的“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