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有償刪帖:“危機公關”催生尋租利益鏈
根據有關規定,有償刪帖可被追究刑事責任。但一些公關和傳媒公司卻主動搜索政府、企業負面資訊,再通過相關網站的工作人員進行刪帖,並收取一定費用。在此過程中,公關公司還成功拉攏到了一名北京市公安局網安總隊的民警。
“收錢刪帖”利益鏈
2012年,海淀檢察院在北京市率先通報了一起百度公司員工刪帖涉案被批捕的消息。不久,同樣曾在百度任職,後為一家傳媒公司的副總經理的顧某被海淀公安分局刑事拘留。
根據警方提請批准逮捕書顯示,顧某的公司被懷疑“在網上搜尋政府、企業類負面新聞、帖子等資訊,之後指使公司員工聯繫相關的政府、企業單位,迫使有負面資訊的政府、企業單位同意花錢找上述公司幫助在網上刪除、壓制或遮罩負面資訊,從中牟利”。此外,他們還被警方懷疑曾向多名網站管理人員行賄,以刪除負面資訊。顧某在接受訊問時,承認了公司的上述日常運作模式。顧某公司還顯示,與他們有不正當經濟往來的,還有北京市公安局原網安總隊民警劉某,劉某後被採取強制措施。
“危機公關”的生財之道
據顧某稱,在離職百度後,顧某與哥哥一起籌劃公司,表弟史某也一同入夥。已有證據材料顯示,這一家族名下出現了兩家公司,總負責人為顧某的哥哥。
據了解,顧某公司主要開展三項業務:一是做危機公關,也就是刪帖；二是做新媒體網路推廣,也就是包年大客戶的網路推廣服務；三是軟文推廣。其中,直接涉案的危機公關部,由顧某帶隊辦公,佔到公司總收入的六成。
據2012年11月公安機關起訴意見書顯示,2010年至2012年間,顧某兄弟等十余人等共計設法刪除負面網帖約2500條,兩年間合計至少產生了200多萬元的利益輸送。
目前,涉案的帖子均已刪除。不過,一位嫌疑人舉例稱,諸如“官二代”火箭提升、強拆、政府辦公樓超標等,以及一些國有上市公司的負面新聞,都是刪帖的主要內容。
刪帖“生意經”
涉案公關公司在招攬刪帖“生意”時,還會採取尋找或通過承包的網站發佈負面消息等手段,來促使相關方面“花錢消災”,並通過多種方式進行刪帖。
一方面,涉案公關公司會上網找一些負面消息,然後主動聯繫刪帖。在接受訊問時,顧某交出了自己用於新員工入職培訓的話術單。據他稱,一般電話中能成功進入第二步——突破到辦公室主任之類中層領導後,就要開始講該資訊對當事人的危害,“適當嚇唬的口氣”,“說嚴重點,得趕快刪除,要不然會被轉載,事情會更嚴重”,借此留下中層領導的聯繫方式後,再隔三差五地整理一些負面資訊給對方。一旦對方有合作意向,他們會先刪除一條資訊進行展示,對方打來全款的60%,等全部刪除後再回收餘款。
另一方面,涉案公司還會在一些網站的企業頻道進行正常的推廣活動,但在案證據也同時顯示,他們刊載的文章出現了一些企業的負面資訊,如此一來,這些負面資訊又重新成為刪帖利益鏈的源頭。
等這些政府、企業與公司簽訂協議後,據顧某供述,他們通常會使用三種方式消除負面影響。第一種就是直接刪帖,企業就直接拜託門戶網站,政府就通過警察劉某給各家網站下通知；第二種是網路優化,行話叫“下沉”,即讓負面資訊在搜索引擎中較靠後的頁數出現,為此他們還專門有一套軟體完成,不需要針對個案再另外花錢；第三種就是通過百度遮罩關鍵詞,而這個只能找百度公關部門負責人盧某幫忙。
“刪帖圈”
據顧某回憶,第一次找盧某刪帖是在2012年。顧某自稱通過郵箱給盧某發去了網帖連結,並在東直門銀座大廈停車場內的一輛越野車內,完成了現金交易。“每次都是在車裏交易,每次都是給現金,把現金裝在牛皮紙的信封裏。”顧某稱,他前前後後給盧某發過幾百條要刪除網帖的連結。
顧、盧之間的交易並非個案。由於長期浸潤在一個圈子中,他們私下也都成了朋友,一個已被公訴的被告人就說,一開始不知道刪帖也違法,就是覺得“既幫了朋友,還能掙錢”,所以才會相互之間介紹生意,有時甚至完全出自友情,壓根沒收錢,接到電話後一看在自己許可權範圍內就刪除了。
並非所有的網帖都能被工作人員刪除,於是民警劉某也被牽扯進了這個利益鏈。劉某,原北京市公安局網安總隊警察。劉某的工作主要是負責網路黃賭毒等不良資訊的處置,在處置過程中,他經常需要聯繫各大網站的相關負責人。顧某的嫂子艾某證言稱,因為劉某的警察身份對於刪帖有很大幫助,顧家兄弟與劉某搭上了線。
經公安機關偵查查明,2011年初至2012年7月,顧某哥哥等為幫助公司刪帖謀取利益,涉嫌向劉某行賄77萬元及購買汽車支付款27萬餘元；2011年1月至2012年6月,劉某還涉嫌通過刪除負面網帖從中謀取不正當利益,收受他人行賄15萬餘元。目前,劉某已因受賄罪被另案處理。
[ 責任編輯：王怡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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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編輯：王怡然
原稿件來源：新華每日電訊9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