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我參加了淞滬“一·二八”戰役,當時日軍裝備精良。我十九路軍在蔣光鼐、蔡廷鍇的指揮下奮起抗戰,英勇殺敵,傷亡慘重。軍校教育長張治中臨危受命成立第五軍,轄八十七師、八十八師及軍校教導總隊連夜奔赴淞滬前線與十九路軍並肩戰鬥。
我當時任軍校教導總隊第二營八連(馬克沁重機槍連)二排排長。八十七師、八十八師于22日到達前線接替十九路軍在江灣、吳淞至大場一帶的戰場,我總隊于23日到達上海南翔車站,奔赴前線時即遭到敵空軍輪番轟炸和掃射,我營邊躍進邊對敵機射擊。步槍、輕機槍由於射程不夠,不足以打擊敵機。我排有兩挺重機槍,按要求是將三腳架置於地上射擊的,但此時對空射擊仰射的角度不夠,我乃命五、六兩班的機槍射手以身體做三角架(機槍前兩個腳各扛在兩個人的肩上,後一個腳由射手扛著)扛著機槍對敵機射擊,阻止了敵機低飛狂轟濫炸和掃射。傍晚兩架敵機向我排俯衝投彈和掃射,被我們擊傷冒煙逃走。我營于當晚七時趕到川沙口佈防,營長張文心考慮到戰線過長,將我連三個排六挺機槍分配到五、六、七連,以加強步兵連的火力。我排配備到六連,連夜依長江堤構築散兵壕及機槍掩體。此時我八十七師、八十八師在江灣、吳淞、大場與敵浴血激戰,擊敗敵軍主力。敵酋松井石根感到正面攻擊受挫,傷亡慘重,不能制勝,乃命海軍艦隊突入我長江川沙口和瀏河,企圖迂迴從後面進攻我八十七師和八十八師,以挽回正面戰鬥之困境。2月27日拂曉,敵艦隊五艘闖過獅子林炮臺直抵川沙口江面,在空軍的轟炸和軍艦的炮擊掩護下,敵寇海軍陸戰隊乘登陸艇向我進攻,我軍以逸待勞,沉著應戰,待敵人進入我射擊範圍內,以猛烈的火力阻擊敵人波浪式的進攻。敵軍連續增援12架轟炸機對我陣地輪番轟炸,我機槍掩體被炸翻,射手被炸傷,我從散兵壕躍起迅速握住機槍繼續猛烈射擊,擊退敵人瘋狂進攻,至黃昏時敵人狼狽不堪,爭先恐後逃離戰場退回軍艦上。我連共傷亡37人,我軍及時修整散兵壕和機槍掩體,準備再戰。敵艦隊賊心不死,整夜以探照燈照射我陣地刺探我軍動態,但未敢盲動。
次日拂曉,敵艦七艘在空軍一個大隊配合下進攻我瀏河,我第一營迎頭痛擊,阻止敵人登陸,激戰一晝夜,敵軍未能得逞,後又派來四個艦隊增援,敵海空軍以猛烈炮火向我陣地狂轟濫炸和炮擊,掩護海軍陸戰隊登陸。戰鬥進入白熱化,我第一營官兵傷亡過半,我第三營緊急增援,又激戰一晝夜,傷亡極其慘重,陣地最終失守。我營左翼受到威脅,為避免陷入孤立,乃奉命向羅店轉移,後輾轉參加昆山、寶山牽制戰鬥。3月2日,我軍寡不敵眾,退守嘉定、太倉一線,淞滬陷落。
1937年“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會戰之初,我稅警總團奉命從蘇北海州奔赴上海抗日,我當時任總團第二支隊六團三營九連連長。部隊到達上海後,即奉命參加大場蘇家宅、新新紗廠至八字橋一帶的戰鬥,我連奉命奪回被日軍佔領的新新紗廠。該廠有十余棟分立的廠房,從戰術的角度考慮,這是短兵接觸零距離的戰鬥,是拼刺刀和手榴彈的生死決鬥。我決定以蠶食的戰術,各個擊破、梯次進取,命一排全面進攻(佯攻)以牽制敵人火力;二、三排選定有利之一棟目標,猛烈進攻,決定奪取。第一波拼手榴彈、刺刀,大家勇敢拼殺奏效,奪取了敵人盤踞的一棟。繼續乘勝發起第二波攻擊,相持兩個小時,敵人五死,傷兵逃走,我方以三死六傷的代價又奪了第二棟。傍晚,敵援兵趕到,向我窮兇反攻,我七、八兩連亦趕來參戰。拂曉我正帶領二、三排向第三棟目標進攻時,不幸負傷,乃令副連長代理指揮繼續向敵人進攻,我被戰地救護隊送往野戰醫院救治。(羅森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