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烏克蘭問題，美俄和歐俄關係都在發生些許微妙變化。去年底，美國國務卿克裏表示只要俄羅斯改變其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政策，美國對俄制裁可在幾天到幾週內撤消。進入新年，歐盟方面也頻頻發出信號，希望通過合作使得歐俄都能下得了臺階。
近日，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莫蓋裏尼向歐盟各國建議，在全球外交、貿易和其他問題上恢復同俄羅斯的合作，以換取逐步化解烏克蘭危機。用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的話來說，歐洲援助深陷政經危機的烏克蘭已接近自身能力的極限。換言之，歐盟已無更多餘力來幫助烏克蘭。法國總統奧朗德講得更加直白：對俄制裁必須解除，不然歐俄將兩敗俱傷。
歐美同俄羅斯關係複雜，雖然雙方矛盾不斷，但也有諸多合作。俄羅斯對西方的主要擔憂，是在原蘇聯解體後歐盟與北約的無節制東擴，這在政治和軍事上都有損俄羅斯的國家利益。當前西方與俄羅斯的嚴重分歧，癥結就在於歐盟擴張的步伐跨進了烏克蘭，這同俄羅斯旨在通過打造包括烏克蘭在內的歐亞經濟聯盟從而維護其周邊安全的戰略發生直接對抗。
因此歐俄各自的地緣戰略在烏克蘭發生對撞，由此在去年早些時候雙方圍繞克裏米亞的歸屬出現嚴重衝突。在西方看來，克裏米亞脫烏入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首次出現的國家版圖因受大國武力威脅得以改變之大事件，不可接受，必須糾正。西方為此對俄連番升級制裁，高壓之下俄羅斯的經濟確實受到損失，但不足以影響俄羅斯對烏政策發生根本轉變。與此同時，歐美對俄施壓損人損己，不僅於事無補，反使自身陷入難以為繼的窘境。
圍繞烏克蘭問題而發生的西方與俄羅斯的消極互動，整個過程未必按照博弈各方初始所願推進。西方推動烏克蘭進入歐盟體系，完全不顧俄羅斯正當的安全和戰略顧慮。俄羅斯希望保持對烏克蘭的影響，也未必願意看到烏克蘭東部的空前動蕩。但事到如今，俄羅斯難有可能回到它接受克裏米亞之前的狀態，而西方也因此無法取消對俄制裁，只能面臨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尷尬。
圍繞著克裏米亞的烏克蘭問題是當今世界的大問題，國際社會需要也應該能夠通過大智慧來解決。在妥善處理這個問題的過程中，相關各方既要根據問題的是非曲折，也要設身處地兼顧彼此的合理關切。烏克蘭是這一問題的中心，它要促進自身經濟發展，需兼顧與歐盟以及俄羅斯的合作，避免在經濟與安全上有所偏頗，不然易起事端。歐盟一體化還走在路上，不必計較一日短長，它在尋得莫斯科理解與合作方面還要下大工夫。俄羅斯營造周邊安全的緩衝空間無可非議，但因嚴厲制裁而蒙受重大損失也絕非克里姆林宮所願。
歐盟方面近日所透資訊，是為其利益止損投石問路，應受重視。即使是為避免兩敗俱傷，也反映了一種合作解決問題的理性姿態，問題是誰先開球以及如何操作。歐盟外長表示考慮要以積極方式將同俄羅斯的關係向正常化轉變，先期恢復雙方在敘利亞和伊拉克、利比亞、伊朗、朝鮮、埃博拉疫情等議題上的合作。經由合作來化解烏克蘭危機，無疑是解決問題的建設性思路。歐俄需將大智慧化為大行動，融化雙方正面臨的大難題。
（作者為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副院長、教授沈丁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