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人口學者姚美雄： 應立即鼓勵全面兩孩 構建養孩國家化
王羚
《第一財經日報》2月2日頭版頭條刊發《少子化趨勢難改人口負增長恐提前》一文，引發全社會範圍大討論，人口問題再度成為輿論焦點。
全面兩孩政策2016年1月1日正式實施。這是滿足人民生育意願、優化人口結構、促進經濟發展的一項重大公共政策改革。但在“要不要生兩孩”的熱議聲中，人口學者姚美雄基於多年的研究，發現一個迫在眉睫的危機：如果全面兩孩政策不輔之以有效的鼓勵生育措施，很可能像單獨兩孩政策那樣遇冷。
面臨整體生育意願的低迷和育齡婦女數量的銳減，全面兩孩政策將是構建相對健全人口結構的背水一戰。姚美雄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專訪時表示，應立即啟動全面兩孩鼓勵措施，養孩國家化是大勢所趨。
全面兩孩有遇冷的危險
第一財經日報：有觀點認為單獨兩孩已經遇冷，那麼從目前趨勢看，全面兩孩有沒有可能遇冷？如果遇冷，意味著對中國人口和社會經濟發展有什麼樣的影響？
姚美雄：單獨兩孩遇冷，給全社會敲響了一記警鐘。全面兩孩實施背景與單獨兩孩相似，如不採取包括推出相應的鼓勵措施在內的綜合治理措施，全面兩孩也將遇冷，後果將極其嚴重。
作為發展中大國，大量增加勞動力投入依然是推動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但是，由於嚴重少子化造成勞動人口減少，我國勞動力供給短缺已拉開序幕。2012年到2015年，我國勞動年齡人口連續4年下降，2015年比上年末減少487萬人。流動人口2015年比上年末減少568萬人，30多年來首次減少。可以基本判斷我國勞動力供給高峰已經產生並出現拐點，勞動力供給將由結構短缺轉為全面短缺，今後我國企業用工成本的優勢將不復存在。
作為剛步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的發展中大國，合理的人口結構水準應該是0~14歲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處於20%~23%的正常水準。要實現0~14歲人口所佔比重由現在的16.5%的嚴重少子化水準向20%以上的正常水準回升，這需要新增6000萬以上少兒。從當前情況看，即使全面放開並鼓勵，也難以實現這一目標。
構建相對健全人口結構的背水一戰
日報：有觀點認為，全面兩孩政策剛落地，應該再等幾年，確定真的遇冷再考慮進一步放開並鼓勵。你怎麼看待這種觀點？
姚美雄：從優化人口結構、維護人口安全、確保人口可持續發展角度看，當前推進全面放開兩孩不是正當時，而是已經嚴重滯後了。在2000年，我國0~14歲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回到正常水準，降到23%以下；65歲老年人口占比達到6.96%，比預期2020年提前20年進入老齡化時，就應當終結獨生子女政策。2007年，我國0~14歲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跌破20%，到19.8%時，就應及時啟動全面放開兩孩。當前人口形勢異常嚴峻與人口政策滯後密切相關。
全面兩孩是構建相對健全人口結構的背水一戰。單獨兩孩遇冷了還有全面兩孩，全面兩孩遇冷就沒有退路了。近年，出生人口中三孩及以上佔比不到5%，即使全面放開及鼓勵，三孩及以上佔比也難以超過10%。
更加值得警醒的是，後備育齡婦女正在急劇減少，尤其是20到29歲活躍育齡婦女，90%的新生兒是這個年齡段婦女生產的。這部分女性到2020年只有8200萬人，比2015年減少了2930萬人，將減少出生人口430萬人左右。到2025年將減少出生人口650萬人左右。
所以，健全人口結構，確保人口可持續發展已經步入最後窗口期。如果不能在“十三五”期內修復扭曲的人口結構，“十三五”之後由於育齡婦女急劇減少，修復的難度就更大了，即使鼓勵生育，也將於事無補。
家庭養孩與國家養孩相結合
日報：具體來說，你認為應該怎樣鼓勵生育兩孩，抓住健全人口結構的最後窗口期？
姚美雄：首先，要把全面鼓勵生育兩孩儘快擺上重要議事日程進行研究部署。從調查看，群眾生育兩孩的意願並不高。這個可以理解，現在大多是“四二一”家庭結構，贍養老人的擔子很重，中青年不堪重負。養一個小孩都力不從心，養兩個小孩確實是心有餘力不足。
所以，我們有必要借鑒發達國家的鼓勵生育措施，除了全面放開兩孩外，還要全面鼓勵生育兩孩，構建家庭養孩與國家養孩相結合的新人口再生產機制體制，減輕生育兩孩的壓力。
養孩國家化是社會發展趨勢。當前，要抓住國家財力尚較好、養老負擔不重的時機，及時啟動家庭養孩與國家養孩相結合的人口再生產機制體制。等到2021年後，老齡化進一步加深，屆時國家養老與國家養孩間將難以兼顧，再啟動就來不及了。
鼓勵生育兩孩，在稅收、就業、教育、醫療等方面切實減輕養育家庭的負擔，讓老百姓願意生孩子、養得起孩子。具體說有六個方面，一是在“十三五”規劃中，把義務教育擴至幼兒教育，提高對城鄉幼兒園的投入力度，並逐步把高中教育納入義務教育；二是對生育兩孩家庭由國家發放養育補貼；三是給予孕產婦更長的假期，把產假統一擴至8個月，對於用人企業增加的負擔給以相應減稅；四是加大對婦幼醫療人員和設備投入，抓好高齡產婦醫療服務水準，對高齡產婦難產及畸形兒家庭，財政給以資助補助；五是降房價。高房價既是經濟發展的毒瘤也是提升生育率的攔路虎；六是加大對醫療公共投入，解決看病難、看病貴問題。
除了上述鼓勵兩孩的政策之外，同時要營造生育兩孩的良好社會輿論氛圍，倡導兩孩。破除“一個孩子好”舊觀念，樹立“兩個孩子好”新理念。
[責任編輯：郭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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